这一点俞文远不会不知,可他却刻意曲解,只当魏敬说的是靖勇公夫人徐氏。是啊,这里是靖勇公府,这府里上上下下,能称一声太太的,自然只有已故靖勇公夫人姜氏和现靖勇公夫人徐氏,而许氏,只能被称做二太太。
魏敬的嘴张了又张,最终也没吐出一个字,却见俞文远一挥手,“去吧,注意,别惊扰了内院的主子们。”话虽是对着那两个叫王大牛和李大富的下人说的,眼神却在魏敬身上,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魏敬看着衙役进了府里,又看着俞文远带着剩下的两个下人走了,呆立许久后,终究是跺了跺脚,命人前去给许氏报信。不管怎么说,他是二太太提拔的,要是二太太倒了,他也得不着好。
刑部差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冯纪一家堵嘴绑走,俞文远亲眼见人被带出靖勇公府,这才转身去了靖平堂。
“父亲,冯纪一家已经被刑部带走了。”俞文远进了书房,里面只有他父亲俞恩荣一人,仍旧是那般端正肃穆。
“这府里马上又要风波不断了,文远,这家宅不宁可如了你的愿?”俞恩荣还是那般不苟言笑,说出的话却如刮骨钢刀。
俞文远早就不是那个富贵乡里泡着的公子哥儿了,他第一次那般坚毅果敢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孩儿昨日就已经说过了,我这样做,正是为了家宅安宁。父亲,这些日子的一桩桩一件件,父亲还没有看清吗。文安被诬陷舞弊的事,若不是那举子行事不慎自露马脚,如今文安会怎么样?父亲,三叔也是你的亲弟弟,文安也是你的亲侄儿啊。”
“至于那冯纪,孩儿昨日已将冯纪之子冯霜拿着加盖父亲靖勇公官印的名帖横行不法,甚至逼死人命的证据给父亲看过,是真是假,父亲心中有数。”
俞文远顿了顿,“父亲,当日杭州之事,回来后,老太太问起,我只说了邪教之事,但是父亲只怕心中有数,江浙并非只有邪教,更有逆贼。圣上更是因此派出钦差出巡,为了不只是彻查此案,更是为了整顿江浙官场、澄清吏治。若非我机缘巧合得知此事,以靖勇公之子的身份将那冯霜告上衙门,待钦差一到,彻查江浙官场,此事必然瞒不住,那郑五虎又是圣上心腹,父亲就要为这冯家父子在御前背上一个非法兼并土地、重利盘剥、逼死人命的罪名了。”
俞恩荣闭了闭眼,这些事他当然明白,不然也不会同意俞文远派人去刑部状告冯纪一家。
“父亲,冯霜是怎么拿到加盖靖勇公官印的名帖我不知道,徐旺为何胆大到敢害文安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俞家先祖起于微末,抛头颅洒热血,打下一番基业,为了延续这份荣光和富贵,几代人马革裹尸还,为的不是让冯霜祸害百姓,也不是为了让徐旺谋害俞氏子孙。”说到动情处,饶是俞文远,也不禁有些泪光。
“如今府上的下人好几百号,哪怕只要有一个起了坏心,就能让我俞氏满门万劫不复,所以这管家之事乃是重中之重。儿子以为二婶不适合再管家,父亲的官印名帖也不该再劳烦二叔代管了。”俞文远如是说道。
“他们总归是你的二叔二婶,一家子骨肉血亲,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俞恩荣话中之意很明白,他顾忌着老太太。
“老太太偏心二叔一家,却也疼爱我们其他子孙。母亲青春正健,两位妹妹也日渐长大,这管家之事何其繁重,哪好意思一直偏劳二婶,想来老太太会明白的。至于二叔,他是礼部主事,自然有他的主事官印,但是不管他拿着什么官印,他总是靖勇公府的二老爷,是父亲的二弟,他有官有职,还有靖勇公府为盾,父亲还怕他受人欺负不成。”
俞文远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俞恩荣也放心下来,知道俞文远只是想让二房交出靖勇公官印和管家之权,将可能威胁到俞家生死存亡的不可控因素控制在手里,而并不是想让二房无立锥之地。
这么多年来,俞恩荣第一次这般认真的审视自己的这个儿子,发现他不知不觉中,早已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成长为能够挑起靖勇公府大梁、为靖勇公府规避风雨的男人。罢了,就由他去吧,大不了日后分家,多分一份给二弟,想来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了。
“注意分寸!”俞恩荣只说了四个字,俞文远却明白话中的真意。“是,孩儿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