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姐虽是农家女,倒是十分有眼光。她不愿儿孙和她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为地里多收成了一斗稻谷喜不自胜。所以对于张泽明要科举翻身一事她是万分赞成。
公婆兄嫂不同意,她就自个儿养。白天下地干农活,夜里织布纺纱,还见缝插针的去大户人家揽了浆洗的活,为了供养张泽明真是熬干了血敖干了泪,还因为做活太过,失去了好几个孩子。
后来张泽明中举、及第,一路飞黄腾达,朱大姐却因为早年间受苦受累掏空了身子,没多久就去了,再大的福气也享受不到了。朱家眼瞅着女儿熬死自己供出来的女婿出息了,可不愿为别家做了嫁衣,尤其是张泽明正值壮年却未有子嗣,续弦势在必行。
为了延续姻亲关系,朱家将还没出嫁的小女儿嫁给张泽明做了续弦,也就是现在的朱夫人。
至于朱大福,是朱家老二的孩子,小的时候也是聪明伶俐,朱大姐在的时候对他也是十分疼爱。后来随着张泽明一路扶摇直上,朱家作为姻亲尝到了甜头,也想着让朱大福走读书科举的路。
张泽明自然同意,还把朱大福接到自己身边培养。一开始还好,朱大福聪明伶俐又刻苦,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了秀才。可是没想到这却让朱家一家子连带朱大福都飘了,觉得锦绣前程近在眼前,什么功名利禄都唾手可得。
朱大福再也不刻苦读书,朱家一家子更是娇宠。说要天上的星星就不给摘月亮。那时张泽明官位已显,整日里忙碌,对于管束朱大福也是分身乏术。就这样,朱大福自从中了秀才,碌碌十年,如今已近三十却还没考中举人。
眼见朱大福中举无望,朱家一家子只能来求张泽明这位无所不能的姑爷,求他替朱大福想想辙。说是想辙,可是科举这回事,凭自己考不上,可不就只能想着舞弊了吗?
张府尹初时不同意,科举舞弊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可是想想自家,朱大姐为了赚钱供养他,连续失了好几个孩子,后来续娶朱夫人,也是连生了几个女儿才得了寿哥儿一个儿子。如今他已是五十开张的人了,寿哥儿却才几岁。
眼瞧着这会儿张府尹是官居顺天府尹,执掌京畿,官位之重不让九卿。可是张家根基太浅,张家连带着姻亲朱家也只有张府尹一个官。要是张府尹致仕了,就算人脉势力一时不会消散,可也比不上在位的时候了,而那时寿哥儿却才将将长成,正是需要有人帮扶的时候。
所以后来朱夫人再求的时候,张府尹也就同意了。张府尹盘算好了,这乡试本来就由顺天府主持,他小心一点,不会有人发现。到时候朱大福中了举有了选官的资格,也就不叫他再去春闱了。
自己尽尽心,给他安排个失缺,再好好帮扶一把。等到寿哥儿长大,朱大福也站稳了脚跟,到时候哪怕自己退了,可余荫尚在,又有朱大福这个表哥一路帮衬扶持,寿哥儿以后想来也不会差了。
所以他才大胆寻了个学识不错的举人重金请他替考,这举人现在还没选官,是个要继续上进的,此时帮了张泽明这个忙,既得了钱财,也攀上了顺天府尹这等高官,何乐不为?没想到他千般小心万般留意,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结果朱大福自个儿的大漏勺嘴就把事情漏了出去。叫他如何不怒不恼。
只是如今再怒再恼也于事无补,刚才火已经发过,现在还得继续想辙。张府尹细细问过当时听到朱大福自承替考的所有人的姓名,又将当时经手这件事的所有人在心里盘算了一回,为今之计,只有死无对证了,张府尹眼中精光闪现。
“府尹大人,刑部右侍郎带人来了,要见大人和朱公子。”张府尹这厢还没盘算完,就听门房来报,大吃一惊,刑部右侍郎乃是正三品,和顺天府尹同级,张府尹不敢懈怠,连忙叫朱夫人避到内堂,然后带着朱大福相迎。
“张府尹有礼!”“王侍郎有礼!”张泽明与王侍郎两人互相拱手行了一礼,张泽明连忙招呼道:“王侍郎请上座。”
待将王侍郎让到上座,又命人上茶,自己带着朱大福坐了右边,朱大福坐在他下首。
“刑部事忙,王侍郎怎么今儿有闲暇来我的顺天府啊?”张府尹开口问道。王侍郎饮了一口茶,方才开口说道,“张府尹,咱们也不打那些机锋。想必你也知道,有学子状告顺天府乡试舞弊,惊动圣驾。我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此事。”
“王侍郎,此乃污蔑,绝对是污蔑!我张泽明行的正坐得直,顺天府乡试绝无舞弊之事!”张府尹连忙喊冤,端的是正气凛然。
“张府尹,你我同朝为臣,你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如今圣上明旨,将此案交由三司会审,由刑部主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还请张府尹见谅。”王侍郎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王侍郎今天是来拿我的?”张泽明语带试探。
“张府尹说笑了,你乃朝廷大员,没有圣上明旨,谁敢拿你?”王侍郎笑了笑,说道:“今日前来,是为了令侄朱大福朱秀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