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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昨夜寒蛰不住鸣 第四十四章 试问卷帘人

说着死命地叩头,眼看脑门都红肿了起来,我慌着拉了半天:“你莫要误会啊,悠悠,我是真心想让你幸福的啊。”

正乱作一团,齐放的声音传来:“主子,府里传话来,说是小姐同表少爷打起来了,劝不住,请您赶紧回去一趟。”

我呼拉一下子坐了起来,只觉口干舌燥。

神啊!夕颜敢打当今太子啊。

我赶紧整了整衣衫,再次安慰了悠悠,急急地赶了回去。

北东庭终于沦为窦家的天下,永业十年三月初九熹宗殁,皇后窦丽华同日殉葬。

永业十年三月二十,在孝宗轩辕翼的登基仪式上,窦氏权臣又身为六部堂官的高纪年,刘海,卞京逼孝宗禅位,窦氏改国号为周,史称后周,改年号为元庆,当日一读完禅位诏书,刘海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龙袍让窦英华穿上,即刻加冕为周世祖元帝,轩辕翼赐被贬为裕王。

而极少人知道真正的轩辕翼却在熹宗活活气死的那一天,在皇后的授意下,被窦亭和殷申装到一只书箱里,由一干对轩辕氏尽忠的宦官宫婢从秘道送出了昭明宫。

永业五年我同殷申曾在宛城有过一面之缘,他对社稷满腹忧患,死去的“洛阳五君子”很多为其同窗,陆邦淳也对他有知遇之恩,可是为了大局,只能隐忍作了窦家走狗,那一日喝醉了,便在淮河河畔狂大发,一边舞剑,一边大骂窦氏,我当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便在岸边救了他回了我的府邸,第二日他早已不见了踪影,等到我前往京都经商,他看到我的名片,记起了我,便暗中助我打通的关节,但面上却从不与我来往。

直到永业十年,他和窦亭用一只书箱将太子偷运出昭明宫,而我是那时为数不多的敢于前往京都作生意的商人,便将此书箱送到我的府上,那时事出突然,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作何打算,太子从书箱里钻出来,看清楚了我和齐放是他所不认识的人,也呆在那里,小小年纪却反应迅速,沉静地问道:“卿可认识刑部尚书兼太子太傅殷申,礼部尚书兼太子太保窦亭?”

我点点头,拿出了殷申送我的一枚白玉壶,只因我曾安慰过他:一片冰心在玉壶。

太子看了看玉壶上的落款是他老师的笔迹,立刻说道孤乃当今太子轩辕翼,东庭的江山社稷全在卿在的手

我当时先微笑,问可有凭证,小太子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一方玺印,我和小放跪下的时候,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成了骑虎难下之势,在万分危急之刻,殷申过来救了我们,并送我刑部的通官文牒,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用了窦英华的通关证,这才冒险逃了出来,但事情没有结束,窦英华为了安定人心,谋朝篡位,自然没有大力声张太子逃出宫禁,而是用了一个适龄小孩来掩人耳目,然后私下里仍然派出了各路武林高手前来追杀太子,此事太大了,我想孟寅一早就飞鸽传书给段月容,他立刻八百里加急赶到瓜洲来问我此事。

他当即见了太子,当着我的面,恢复一身英气男装坦诚了自己是南诏大理太子,保证能拥太子即位。

然后,他无视于我的眉毛渐渐倒竖,要太子保证每年送岁币给大理,割湖北府于大理等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轩辕翼虽小,却一针见血地说道,孤不会为了复位而同你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立刻减掉了一大堆条件,最后轩辕翼道,大理太子若愿意,孤复位后原与公主联姻,夕颜公主为三宫之主,以证东庭原与大理永修和好。

段月容笑道:“孤相信轩辕太子能保证东庭与大理修好,可是东庭如何能阻止我大理的金戈铁兵。”

这人是来谈判的吗,还是来欺侮小孩来的?

我心头憋着火,怒瞪着他,他的紫瞳却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

轩辕翼平静地走到我跟前,礼貌地问我借了酬情,然后毫无预兆地割开自己的小手,等我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轩辕翼坚定道:“孤自然有办法,孤愿意化一切代价来让东庭再次富强,定要让四方邻国再尊我轩辕皇室,孤愿与段太子滴血盟誓。”

段月容眼中闪着嘉许,赞道:“好,等夕颜十八岁时,无论太子是否复位,孤都会将夕颜嫁给太子。”

我并不乐意这样定下夕颜的终身,她的命运应该由她自己来掌握,段月容却笑我太过书呆子气。

“这天下有谁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更何况离夕颜十八岁且远着呢,到时轩辕翼在不在还是个问题呢?”他习惯地摩娑着那支凤凰钗,低头沉思着。

我无语地看着他,心说这小子八成又在酝酿什么政治阴谋了。

他却忽地抬头,将凤钗轻轻在我的头上,然后按着我的双手,不让我取下,对我笑着看了半天道:“还是女装好看。”

我一愣,他却揽我入怀:“我们的女儿夕颜都八岁了,木槿,”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脑门上,低低道:“你还要我等多久呢”

我看着他半晌,那双紫瞳满是期待和无奈,我欲开口,他却又及时捂住了我的口,逃开了我的视线:“算了,不要说了。”

他复又抬起头,对我淡淡一笑,紫瞳脉脉地看着我:“算了,只要你在我身边这样也好。”

这样好吗?

他走了有月余,派了很多高手来保护我,可是我却不知为何,时常考虑这个问题,这样真得好吗?

回到君府后,只见两个孩子扭作一团,旁边是一群呐喊助威的学生,我的义子女们。

“打,夕颜,好好修理这个黄川。”众孩子明显偏向夕颜,齐放淡淡地进言道:“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仗了,豆子都给夕颜扔得石头给打晕了。”

我的气上来了,不由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然后回过头对沿歌和春来冷冷说道:“你们这些做师兄的,不拉着弟妹,反倒是看笑话不成。”

春来惭愧地低下了头,沿歌也垂目默不作声。

孩子们吓得不敢说话,满头苞的夕颜和化名黄川的轩辕翼被沿歌和春来拉开,夕颜却称我说话的时候又偷偷打了一下轩辕翼的脑袋。

我大声喝斥着夕颜,用我那柄风雅的玉骨扇子替轩辕翼打还了她,小丫头立刻扁嘴哭了,哇哇大叫着说我偏心,大声扬言要告诉她外公和娘娘?

我也气得脸皮抽了起来,这小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一定要好好教育。

我让沿歌拉着太子去上药,我把夕颜带到房里上药:“你干吗欺侮新来的表兄?”

夕颜止了哭,在那里抽泣着:“他不讲礼貌,眼睛长到上面去了,跟他讲话,他也不理人,坏小孩,还说我不能忤逆他,要给他下跪认错!”

小丫头恨恨道:“娘娘说过,夕颜是公主!”她特地在公主上面加重了语气,口中重重哼了一声,小下巴昂得特高,活活一个小段月容:“除了娘娘,爹爹,外公,根本不用给任何人下跪的。”

我挑了一下眉,这个段月容!

我耐心地教育女儿:“夕颜,打人是不对的。”

“娘娘说了,谁欺侮夕颜,夕颜就要狠狠打还他,不能让任何人欺侮。”

这个该死的段月容,自己不好好做人,连带教坏夕颜。

我化了一个下午教育夕颜,这个小孩子王,然后又对太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世上有一个成语叫做平易近人。

可惜这个孩子经历的变故太多,表面上对我所说的诺诺称是,眼中却明显地有着仇恨,我暗叹一声。

上元节到了,我带着希望小学儿童秋游团前往观灯,一个家人带着一个孩子,我一手拉着夕颜,一手拉着太子,后面跟着齐放和豆子,一前一后游街市。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夕颜嚷着要我抱,我无奈的抱起小丫头。

“哎哟!小丫头,你可又重啦!”我抱着我们家的大宝贝,她的小肥手搂着我的细肩膀咯咯乐着看灯。

齐放想抱起太子,可是太子却淡淡说道:“我已经大了,不用抱了。”

夕颜本来对他洋洋得意地做着鬼脸,可是看到太子落寞的脸,又愣了一愣,过了一会说:“爹爹,我想和黄川一起玩。”

我睨着小丫头:“你何时变好了?”

夕颜却挣着下地,跑向太子,一把抓住他的小手:“我们手拉手一起玩。”

太子甩了她的小手,只是拉着齐放,可是夕颜却又扑过去,笑迷迷地抱住太子:“爹爹说过大人是不记小人过的,你老说你是大人,要一统天下,那就要有宽阔的心。”

太子发愣间,夕颜已献上一个香吻,然后拉紧了他的小手对他咯咯笑着,太子的脸一红,齐放的眼中闪着嘉许,向我望来,我得意地一耸肩。

今年的灯很多,我们君记扎得灯款式花样最多,我的总号门口两边挂着六盏大琉璃灯,每盏写着一个字,拼起来便是:“君记最可靠,诚信到永远。”

这时君记的舞龙队跑了过来,亦不时宣传我的口号,舞龙的汉子们赤着健臂,大声叫道:“君记最诚信,大家过好年!”

这话是孟寅提得,我以为同现代的广告语相比,实在俗不可奈,但也不得不承认,通俗的东西往往易入民心。

我乐不可支间,被人流越挤了出去,好不容易人流过了,我才松了一口气,刚吁了一下,开始东张西望地找夕颜他们,却听见有个金振玉馈的声音柔声唤道:“原来你在这儿,可让我好找啊。”

这个声音有一丝熟,我转过头去,却见灯火阑栅处,一人酒瞳似葡萄美酒在夜光杯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红发齐齐压在盘丝纱冠下,冠上一颗明珠颤抖,更显俊朗有神。

有些人,分别了再久,记忆尘封得再深,可是你一旦见到他,岁月也失去了光彩,所有往事向你涌来。

我就此惊在哪里,是非珏,竟然是非珏。

一切失去声音,消退了颜色,唯有那樱花森中的少年对我微笑着:木丫头!

“这首词说得对,有些人你一直在找啊找,急得你晚上睡不好,吃不香,练武时候也老走神其实那个人就在你身边,一回头就看见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木丫头,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

我缓步走向他,那颗心好像要活活蹦了出来,而他也在那里对我一丝微笑,柔情万种地看着我,向我走来,就好像昨天。

他走到我的面前,就在我哆嗦着嘴唇,开口欲言,他的目光超越到了我的身后,已同我擦肩而过,笑着走到我的身后。

我的心如被冰冷的锥子狠狠地刺了一个洞,我猛地转过身去,却见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娇俏的身影,他含笑地她的脸颊,然后将她身后挂着的白貂皮雪帽带了上去,轻嗔着:“起风了,你身子骨又不好,莫要着凉了。”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我呆在那里,看着他对那个女子柔情似水,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渺小感。

我猛然醒悟,那青玉案早已是时光的牺牲品,命运已然无情地步入它应有的轨道。

我的眼上浮上水雾,那两人的身影旁又多了四个人影,我再盯睛一看,果然是以前在玉北斋里生死相随的十三骑中的四人,为首那个目光一闪,敏锐地向我看来,正是栗瞳栗发的阿米尔。

我赶紧转过身,详装看着小摊贩的胭脂水粉,强忍喉间的哽咽。

再转过头来,街道上已是空空如也。

“客官,您买是不买?”我帐然若失地回过头,那胭脂水粉摊的老板对我的脸皮着,一低头才发现,我早已把人家的水粉摊给弄乱了。

我赶紧道着歉,往怀里掏银子。

齐放赶到时,我正双手抱头坐在街边的地上,脚边是一堆胭脂水粉。

“爹爹,你看,夕颜给爹爹买了菊仙饼,”夕颜大声唤着我,挣开了太子的手,跑了过来,和太子一样,手里拿着串糖人,太子也是神色愉快,看样子两个人彻底和好了。

夕颜献宝似地欲往我嘴里塞一块菊仙饼,看到我抬起头,却凝住了笑脸,一只小手抹着我的眼睛,疑惑道:“你怎么哭了啊?爹爹?”

我勉强笑了笑:“沙子迷了爹的眼睛,走,咱们回去吧。”

马车厢里,两个孩子熟睡了,齐放忧虑地看着我:“主子,怎么了?”

我没有焦矩地望着前方,喃喃地道:“小放,帮我去查查,瓜州可有西域的商家公子,红发酒瞳,带着家眷,我想见见。”

齐放一惊:“可是四公子,怎么可能?”

我惨然一笑:“怎么可能,我看到了。”

齐放看看我,缓声道:“许是主子看错了。”

我摇摇头,对他惨然笑道:“小放,有些人,你一生也不会看错的。”

我的手下效率非同一般,只一个上午,所有在瓜州经商的西域商人的信息到了我手中,共有四个红发商人,其中有个名叫撒鲁尔的,带着夫人和七名随侍来的,住在富春大街一带高级“别墅”群中,他那别苑旁边不巧是我的另一处地产,情报网同时送来消息,他们恰好在采购绸缎和茶叶,那可巧啊,这都是我的强项啊。

我头一次感到身为有钱的福利,我立刻让孟寅安排一下会见地点,务必做到有条不紊。

我心里明白,如今的我和非珏就仿佛是两条平行的轨道,永远没有交集,然而我却没有办法做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因为他是我这一世的初恋,是我这一世所剩下的最纯洁美好的回忆了。

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再听一听他对我说话的声音,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聚仙楼里有我40%的股份,掌柜自然而然地安排了雅间,穿得光鲜亮丽,倜傥。

我一开始连连换了好几套衣服,夕颜一会说我这件穿了像绿油油的蚂蚱,一会又说那件红红的草霉。总之是嘴老说不好,还说什么,娘娘才是上世最好看的女人。

齐放提醒我:“小姐可能以为主子您出去会相好的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但也让我第一次开始考虑:我和段月容这样劳燕分飞对夕颜的将来好是不好?

我坐在聚仙楼里,表面上平静地等着非珏,可是内心却满是前尘往事,如同一个初恋少女,感到时光忽尔过得快,忽尔过得慢。

内心深处一方面希望非珏快快来,另一方面却总觉得我的准备时间还是不够充分。

可是那明可鉴人的楼梯上,沉沉脚步声终是传了上来,我站了起来,感到拿着玉骨扇的手心有些潮意,一颗心仿佛也要跳出嗓子外面了。

我努力挂起一丝笑意,迎接着出现在转脚处的一头泛着金光的红发。

阳光下透过朱红的葡萄结子花纹的窗棂射进来,他的酒瞳折射着一湖剔透的光泽,却沉淀着帝王的凝视,带着一丝压迫感向我传来,绞着我的眼,令我有一丝透不过气,心中不知为何也有些凉了起来。

他对我微微一笑,额头轻点,我这才回过神来,恭敬地向他揖首:“在下君莫问,见过这位撒鲁尔公子。”

“初来贵地,还请君老板,多多关照。”他的汉语还是像以前一样流利,音域却由少年时代的微尖变得更加醇厚,加上突厥人的口音,九五至尊的一丝庸懒,竟有着一丝华丽的低哑。

我不由一阵口干舌燥,向来巧舌如簧的我竟有些不知所措,齐放咳了一下,我赶紧站了起来,将我带来的几匹绸缎献于非珏眼前:“这是君记最新花样的样缎和一些销路比较好的绸样,请公子看看。”

他的眼中有着一丝惊艳,伸出双手扶着光滑的绵缎,却见左手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深可见骨,我一阵心痛,却又不好开口,却见他点头赞道,东庭的丝绸,果然当以江浙为冠哪!

他抬起头看我一眼,微笑道:“而江浙一带又犹以君记为首。君家绸缎果然闻名天下。”

因为他的夸赞,我的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听说公子带了内眷来,公子若喜欢,这几匹全当见面礼,就送与公子与您的内眷吧。”

非珏口中说着不好意思,眼神却并未推辞,依然淡笑着,叫人收了起来。

我对他说道,我的织机厂里有更多的花样,若是有空,不如请他和夫人一起过来看看吧,我暗想到时叫悠悠或是那个漂亮老婆来作个陪,拉开非珏的那个内眷。

非珏的酒眸一转,摇头淡笑着:“多谢君老板美意,内子是东庭的苏南人氏,这次说是来采买些丝缎,不过是怛心她在宫弓月城里太闷,她又总说她的故乡如何美丽富庶,便陪她来看看,她的身子本不太好,我掂念着她的身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和长随过来看看便是了。”

有人好像从头顶给我浇了一桶冰水,把我洒了个透心凉,花木槿啊花木槿,你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已经八年的岁月了,你是如何天真啊。

不知我的笑容是否有点勉强,我点点头,说了些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恭喜话,撒鲁尔只是含笑,脸上隐隐有为人父的骄傲,后来再一交谈才知道,他共有三个妻子,姬妾无数,这次带过来的这个是最宠爱的那个妻子,至于子女都已经有二个儿子,四个女儿了。

然后他又感兴趣地问我有几房妻子和多少孩子,我干笑着说就一个凶得要命的老婆,一个皮大王的女儿,还有五房妾室。

他听了哈哈大笑:“曾听闻君老板为了一个红舞伎,曾经化二十万两银两,今天相见,果然是江南雅人啊。”

我实在不想同初恋情人谈论我在风月场上如何荒唐,又干笑着虚应了几句,便扯开话题,问他为何汉话如此流利,他笑答道:“我母乃是突厥贵族,父亲却是汉人,从小是在西安长大的,秦中大乱前便随母亲迁回了突厥。”

我的心神一黯,果然如此,面上却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道兄台的汉语如此流利,冒眛地请教兄台汉地与突厥贵姓啊?”

“我的突厥名字乃是阿史那撒鲁尔,至于汉名嘛,”他的手指微微敲了一阵樱桃木的茶几面,微微一笑:“姓裴名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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