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赵水光同学和陈思扬同学一起被请进了老师办公室,这两个常常进出办公室的优等生,第一次因为这种尴尬的原因被请进来。
王莉莉老师也很是尴尬:“陈思扬,赵水光,老师也相信你们。”
赵水光很好笑,如果相信那她干吗要站在这,但还是低了头听话。
王莉莉继续说:“你们两个都是好学生,一向比其他同学自觉,怎么会……”
这时响起敲门声,谈书墨走了进来,海洋蓝的开司米系扣背心,绒绒的毛线一下子带进满室春意,王莉莉赶紧站起身来,谈书墨浅笑说:“不忙,我来找下上届试卷。”扫了眼赵水光,往文件柜走。
王莉莉看见站在眼前的两个得意门生,坐下,努力收会流连的眼光,苦口婆心劝到:“再过几个月你们就上大学了,那时干什么不行呢?你们好好想想。”
赵水光差点就笑出声来,真的到了大学就干什么都行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只有希妙捏着她的耳朵骂:“放屁,别以为上了大学就了不起,不过换个地方继续混,骗人的!”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人人都挤破头了要上大学?
在这一刻,赵水光突然很羡慕陈思扬,他已经数着自己的步子向前走,而她的呢?
为什么刚刚在教室里她还觉得他们在同一跑道上,现在只有自己一人在向不知名的未来奔跑?忐忑不安。
王莉莉说:“赵水光你先回去吧,好好努力,陈思扬你留下。”赵水光看见她拿出那张空白预备志愿。
赵水光点头离开,关上门的时候,看见谈书墨站在古旧的书架下翻试卷的身影。
赵水光没有离去,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着,“吱呀”一下,门开了,是谈书墨走出来。
赵水光突然觉得像做了错事,低着头,尴尬极了,谈书墨走了几步,她想想还是喊:“谈老师好。”
谈书墨停住,侧了身子。
赵水光嗫嗫诺诺小声说:“那个,不是陈思扬。”
偏是这么小声,他也是听到了,他淡淡地说:“我知道。”隐隐露了笑意。
他记得那时她说过的有喜欢的人,如果真的是那男生的话,这孩子不该如此烦恼,所以他是知道的,不是他。
赵水光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她想谈书墨这种人一路上顺风顺水,以他的傲气也必是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的,自然不会像她一样为流言蜚语这种小事烦恼。
谈书墨对于赵水光的留言也是有所耳闻,但没有太多的惊奇,他相信现在之于她痛苦的事以后必定是值得微笑的财富,大家都是如此过来的。
但谈书墨又是知道赵水光看似什么事都不着紧,其实心思敏锐,放在别人身上的事搁她那破坏力可能加倍。
谈书墨转身说:“我从不拿别人的缺点委屈自己,也从不拿别人的优点为难自己。”
对于她,他只能说那么多,还有三个月了,以后不会再有一个谈书墨,事事亲为提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赵水光也是听懂了,猛的抬头看过去,原来学校的树叶已经碧了一大片,探头探脑伸进走廊来,微风吹来,发出“沙沙”声,那日阳光洒下来,谈书墨身后的树叶闪着黝黝的光,生气逼人,那样的人站在那样的景里一下子撞入心里。
谈书墨扭头看了眼勃勃生机的叶,转身,消失在走廊拐角。
不一会,陈思扬出来,充满歉意地对赵水光说:“不好意思,连累你。”赵水光摇头:“没事儿。”
陈思扬和她并肩而行,说:“我下个礼拜就不来了,家里也同意了,我去南非的志愿也批了。”
陈思扬挠挠头语气坚决:“少不了被我妈骂,但我要去的,我查过,国外像我们这么大的也早有参加了,还有很多日本人都去做。”
赵水光停下,真诚地说:“加油。”
陈思扬笑说:“你也是,先走了。”
赵水光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在很多年后,她会想起坐在楼梯拐角吹出青涩口哨的夕阳中的少年。
天马行空的少年,年少轻狂的青春。
渐行。渐远。渐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