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从来没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敌人。
这名白发男子热情地把他的外套扒了下来,开口就是熟练的大阪腔,“吃了没没吃进来吃个夜宵?”
说着里面又走出来三名不弱的付丧神正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让奈落有种进来了就出不去的感觉。
一晃神的功夫身上的狒狒皮就没有了,夜凉如水,奈落感觉到了很久不曾察觉的寒冷。
“你穿的这么少啊。”怪不得把送礼的貂儿都穿身上了。“家康那待遇这么差吗?你长得挺好看的他是不是仇视帅哥?”
这话让奈落怎么接?
一期一振麻利地端出夜宵,我们几个坐在桌子边涮起了火锅,火锅是本丸内独有的,奈落没见过,辣椒也只能在本丸内的土地种,种子都带不出去。
奈落很快被火锅飘出的香味吸引了,夹起牛肉往锅里一扔片刻后夹起来涮上一层红色刺眼的香辣麻油,沾上芝麻酱和番茄酱卷进嘴里瞬间爆发出连妖怪都抗拒不了的美味,奈落瞬间连四魂之玉和桔梗都忘了。
“这可是我们庙里的特产别的地方绝对吃不到,您可有口福了。”
一期一振足足添了数次肉片才满足了客人的胃口。
要是以前,我和三寸连请客都不敢,三寸连拿腌萝卜招待客人都不舍得。
吃饱喝足了奈落才想起来他是来找茬的。
可毕竟吃人嘴短他还吃了那么多东西找茬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一期一振特别有风度加老谋深算地说道,“天色已晚,客人不妨在天照院住下,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不仅管吃还管住,这么好的事去哪找去?
再加上奈落来此别有目的,能正大光明地住下来岂不是更好。
“那就多有打扰了。”
一期一振去招待奈落,等审神者揉着肚皮走了后鹤丸国永说:“那个人是妖怪?”
土方十四郎刚把烟点上猛打了几下火,“真有妖怪?!”
“他怎么来的你没看见?”
妖怪四舍五入和天人差不多,除了天人不吃人,鬼才可怕。
“他来这有什么目的?”
“大约为了那只手臂来的。”
土方十四郎想起从奈落到这里来就对审神者肩膀上的手臂视若无睹,审神者还大感欣慰,“那只手臂为什么会到大将手里。”
鹤丸国永揶揄道:“你叫大将叫的挺熟练。”
“我看,多半是送错地方了吧。”
又不是送外卖怎么还能送错地方?
一期一振推开一间打扫干净的房间,“您就在这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叫我。”
“一期先生是管家吗?”
“我是近侍。”
“奈落先生晚安。”
“晚安。”
奈落当然不会睡觉了,他一直在修炼,这里灵气如此旺盛一日修行比得上从前一年。可再旺盛的灵气也是有极限的,等妖力日渐充盈,如同定量的容器装不进更多的水,就要寻求跟不上的变化。
对他来说这变化意味着从半妖变成完全的妖怪。
为此,需要四魂之玉。
深夜,奈落收敛了气息循着气味找到了自称是织田信长的男子的房间。奈落存在的时代织田信长还没有出生过。
一道黑影立在了床边,奈落海藻般的黑发舞动,像只大王鱿鱼扣在头上。
睡的香的寺庙主人翻了个身,两只手抓着被子,第三只手挠了挠头。
奈落小心地伸出手想把四魂之玉碎片拿出来。除此之外他还要控制织田信长,也就控制了他的三个手下和这座怪异的寺庙。
我猛地醒过来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我还是第一次呢。”
奈落嘴角抽搐想抽回手但死都抽不回来。
我打量他漂亮的脸,“想不到家康派你来是当小姓的。”
小姓,长得丑的是跟班,漂亮的是情人。
德川家康不愧是我的铁杆盟友,异常了解我的喜好,“他都跟你交代什么了,这么积极爬床。我还没准备好呢,别看我看起来经验丰富其实没什么经验。”我想起了栀子小姐,警惕地说道:“你该不会也是忍者吧?”
奈落,一个年轻有为的半妖,妖怪当中绝对的头脑派,虽然生了个恋爱脑一心和讨厌的狗子作对但由于逼反了身边的大波御姐而失去了和主角团竞争的机会而落败。这年头,主角团必须得有一个大波萌妹,最好是个奶。
没有,基本死刑。
虽然奈落看起来很成熟,但是实际上才刚刚50岁,对于妖怪来说算不了什么。出生开始到桔梗的转世拔出封印犬夜叉的破魔之箭为止,奈落的年纪满打满算,只有犬夜叉的1/10。
所以奈落,还是个孩子啊。
他明明是男人,拿回四魂之玉碎片的怎么就变成自荐枕席了。
这个叫织田信长的男人有毒啊!
“不是,我……”
奈落算计过形形色色的人,但直面智障还是第一次,没有对敌经验。而智障最高明之处就是能把聪明人的智商拉下马用丰富的智障经验打败聪明人。
我掀开了被子,做出了邀请的姿势,“进来说话。”
能不能别用进屋聊聊的口气。
我一松手,奈落跑的比兔子还快,跟我斗,你还嫩着点。
啥?他要是真的钻我被窝怎么办?
好办啊,他敢钻我就敢上,横竖又不吃亏!
第二天早上是个大晴天,去成均馆参加公益活动给朝鲜增加外汇收入的三寸法师回来,他居然长头发了!一期一振扫地的扫帚一歪差点没捅到肾。
“一期小心点肾对于男人就是第二条命啊。”三寸法师眼圈青黑的说道,看样子这些日子以来肯定没少卖命。
“信长在家呢?”
“在。”
“嘿嘿,我都有点想他了,他没跟我去实在遗憾,你是不知道成均馆里……”
“法师,在下毫无兴趣。”
三寸一腔热血冷了下去,还是信长好啊,会唠嗑。
“我给你们带伴手礼了,扫完地过来找我。”说完就背着包袱进去了。
我还没起呢就听见了三寸的大嗓门,“信长!你在房间吗?我回来了!”
“叫什么叫!看你虚的印堂发黑,离死不远了。”
三寸推门而入坐在了我旁边,“没白去,起码混乱了朝鲜人的血统。”
三寸这厮,贱的没救了。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别提了今天凌晨有一个美人自荐枕席兴奋地我后半夜就没睡着觉。”
时时关注审神者的房间,耳聪目明的奈落:“…………”
三寸嗤笑一声,“你莫不是做了春梦。要不要兄弟帮你撸一发。”
“……免了。”
“还矫情上了。”三寸说着打开了包袱,“给你带了礼物。”
我勉强抬起眼皮,“什么东西,该不是成均馆的一次性拖鞋和餐巾吧?”
三寸:“哪能呢,要带也给你带花魁的肚兜啊。”
“…………”
三寸拿出三个金箍,“喏,好东西,你心心念念明国商人带去朝鲜的,说是什么宝贝。能抓妖怪,妖怪戴上了就会对你俯首帖耳。”
这句话三寸是压低了嗓音说的,奈落没有听见。
“好东西啊。”我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拿起金箍看,袖子擦了擦咬了口,“铜的?”
“废话,纯金的我买得起吗?何况金子还容易氧化发黑。”
“了不起,你都知道氧化这个词了?”
“去成均馆参观学习的还有欧罗巴的使团,他们当中有什么数学家化学家天文学家,一个个都挺博学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没想到三寸出去嫖……参观学习一趟还长进了不少,朕心甚慰啊。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又锻了把刀,名字叫和泉守兼定,等会就能看见了。上次家康说要送我貂,昨天晚上送来的,使者还在庙里住着。”我把金箍踹进了怀里,“为什么买了三个。”
“买二送一嘛。”
麻痹,听起来就像是批发的假货。
三寸说道:“信长,我一直没问你,你夺取天下后要干什么?”
我很欣慰,“你终于问了,那我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你,第一件事当然是重新行使初夜权,只要是八分以上的美人,初夜权全归我所有。”
三寸眼里放光,“信长看不出你如此有追求。”
“人若是没有追求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三寸咂了咂嘴,“说起咸鱼,自打日子好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过咸鱼的滋味。”
说着还舔了舔嘴唇。
我摇摇头,三寸这个人,是天生的穷命啊。
早饭照例是一期一振做的,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只能做些简单的和食,味道也一般。但对于那时的我和三寸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一期一振成为寺庙一员,也不过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可是他的厨艺几乎每天都大幅度的增长,时至今日他做的料理美味的我和三寸能把舌头吞进肚子里。
“和泉守,奈落先生,这位是天照院的住持三寸法师。”
三寸法师眼珠子如刀子般的在土方十四郎身上刮了一遍,像是在盘算着他能干多少活吃的少不少。像封建大家庭里的当家老太太似的,把肉啊蛋啊鱼啊之类贵一些的食物藏起来,不给儿媳妇吃。饭桌上,儿媳妇要是多夹了几块肉,就得挨骂。
可是吧,土方十四郎这个人本来就是警察界里传说级的大流氓。荆棘流氓。
饭桌上三寸简单地了解了一期一振的工作情况,得知他在风俗街仍然是头牌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背,“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
只知道一期一振有收入不菲的打工活但不知道具体内容的鹤丸国永:我仿佛认识了假的一期一振。
顶着和泉守兼定名字的土方十四郎:……
新来的客人奈落:……
付丧神也是妖怪了,居然要靠讨好人类的女人挣钱,看他们家这么大一座庙,昨天他还探查了织田信长的仓库,里面不少金银,居然让手下去卖笑挣钱。
三寸继续说道:“白胡子、和泉守,你们两个也来了有些日子了,可还适应这里的生活?”
二人表示适应了。
三寸露出了丑陋的笑容,“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也该自食其力了。”
土方十四郎:我前天刚来。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说:“三寸法师是想让我们去打工吗?”
三寸点头,“是极,二位品貌优良想必很快就能买房买车。”
潜意思是:你们两个吃白饭的赶紧滚出去自谋出路!
我劝说道:“一期一振来的时候咱们家还很穷他才去打工的现在日子好了就别难为孩子们。”
孩子们的鹤丸国永和土方十四郎:……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
我详细说明道:“你看白胡子刚出生才几天你就要他去打工,万一你不小心弄出人命也让他刚满月就去打工?”
刚满月的鹤丸国永:……我还是个宝宝。
我指着土方十四郎说:“再说和泉守兼定不过才来三天正是适应新环境的时候,我说这刚有人形的付丧神和新出生的婴儿也没多少差别。让一期一振打工我就很过意不去了,咱们节省着过日子,可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奈落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奈落:按妖怪的年纪我才是个宝宝别问我。
三寸很不乐意,在他看来鹤丸国永和和泉守兼定分明是成年人,也就信长好糊弄。
鹤丸国永:“我想去工作。”
土方十四郎也僵硬地点头,“我不是孩子,我要去工作。”
我欣慰地拉住他们两个人的手,“真懂事。”
仿佛忘记了庙里最困难的时候我也坚决没去打工而是吃三寸卖身买回来的糙米度日。
人嘛,总是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的。
比如我,比如这错误的世界。
审神者让一期一振给他们两个介绍大阪城大工业现状。一期一振当时是认真找过工作的,对于各个行业招工、工资、待遇、等情况门清。给鹤丸国永和土方十四郎这两个两眼一抹黑的人指明了方向。
一期一振盘膝坐着,把大阪城服务业的情况一一道来,“我考察了诸多行业还是风俗业最适合我,一来贵族女性都很有教养,只要服务得当她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些提出要外宿的,婉拒就好。女人毕竟不是男人,会动手动脚强来的,还是少数。”
少数,就还是有动手动脚和强来的了?
“至于她们递过来的茶水和食物,白胡子的抗药性我是了解的,不知道和泉守兼定,你的抗药性如何呢?”
抗药性?土方十四郎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难道那些女人还会在饭菜里下药不成?
的确,下药,是后宅女人的基本技能。
一期一振:“和泉守喜欢吃米饭配蛋黄酱肠胃消化功能应该很好吧?”
这话土方十四郎就不爱听了。
“你这家伙把蛋黄酱当成毒|药吗你根本不懂得蛋黄酱的美好!”亲爱的蛋黄酱被侮辱了,土方十四郎当场就要拔刀。
“莫要生气是我冒犯了。”一期一振笑着翻过了这一页。
鹤丸国永越看越觉得这振一期一振已经暗堕到连本性都消失了。可他数次询问了这座本丸的审神者,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期一振是新锻的刀。
与其他一期一振南辕北辙的性格,还是个谜。
“光是听我说的话,两位恐怕很难下决心,今天下午要是没事两位可以到我工作的地方来看看情况。店里的客人是很热情了一些,但都是好人。”
这话,很值得怀疑。
鹤丸国永和土方十四郎决定去,一期一振工作的地方实地考察。
其他行业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来钱太慢,当赏金猎人倒是不错的营生,但是想也知道审神者者是不会同意他们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的,因为在审神者心目中他们还是宝宝啊。
一期一振负责任地来请假了,“主上,下午我和白胡子和泉守兼定要一起去我工作的地方。”
“要注意安全。”我说。
他们走了之后三寸法师拽了拽我的袖子说,“你不是说他们还是个孩子吗?怎么能放任他们去风俗街那种地方呢?”
“这你就不懂了,要见多识广以后才不至于单纯到被骗。”
三寸恍然大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一期一振工作的地方名为吉化屋,是座专门为女性提供服务的场所。
还是下午,吉化屋就人声鼎沸。女人们娇羞的笑声传到了街上,引起路过的男人一阵艳羡。贵族女人啊,居然花钱找男人,呸,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男人好看有什么用!
一期一振引着二人进去,刚一进门迎宾就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看到熟悉的面孔,土方十四郎的眼珠子都裂了,“天然卷混蛋!你怎么在这!”
坂田银时见到土方十四郎也蛮惊讶的,“干什么当然是打工了这地方又没有小钢珠店不赚钱怎么养活自己。”
合着你以前去打小钢珠不是为了散财而是挣钱养家糊口吗?冤枉你了?
一期一振:“你们两个认识?”
土方十四郎恶狠狠地说:“是警察和通缉犯的关系。”
鹤丸国永看了土方一眼,“你认识和泉守兼定?”
听到和泉守兼定这个名字坂田银时疑惑地张了张嘴,“多串君是叫和泉守兼定啊。”
气的土方十四郎一刀劈在了坂田氏头上,“你居然不记得我叫什么?”
鹤丸国永见缝插针地说:“兼桑的名字不是和泉守兼定吗?”
坂田银时:“……当然……”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就砍了你!”
“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威胁良民的啊!”
吉化屋暧昧的气氛随着坂田银时和土方十四郎的重逢而变得十分滑稽。还是吉化屋的老板过来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美大叔,叫一条一浓。
一期一振说明来意后,一条一浓瞬间用打量摇钱树的目光看向了鹤丸国永和土方十四郎。
这两个都是他职业生涯中难得一见的有台柱子潜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