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门被人敲了敲。
“直接进,不用敲门。” 路许的脚尖动了动,把垃圾桶踢到了桌子底下看不见的地方。
“路许。” 江乘月拎着枕头站在门边,“明天是周六…… 我在想,周末可以睡你房间。”
路许的手抚过了桌上的一叠设计稿,嘴角勾了点:“平时呢?”
“平时就算了吧……” 江乘月说,“我怕你影响我学习。”
江乘月半天没等到反应,低头:“不行就算了,我回房间了。”
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路许从身后抱住了,半拖半抱着往另一个房间带:“走错方向了。”
“路哥,你还工作吗?”江乘月问。
刚刚他站在路许的工作室门前,闻到了熟悉的黑咖啡味道,现在路许脱离了工作环境,推着他往前走,他又嗅到了淡淡的薰衣草味。
“今天状态不好,休息吧。”路许关了房间门,“早点休息吧。”
“状态不好?”江乘月只听见了这句,“因为……我吗?”
“是,但又不是。”路许催促,“你别管了,躺下,我等会儿就来。”
江乘月一个人睡的时候会吃褪黑素软糖助眠,但和路许住的这两个多月,他再也没吃过这种东西。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睡了,偶尔噩梦,偶尔难眠,他以为自己早就适应了,却没想到跟着路许住了一阵子之后,他竟然对路许产生了一点依赖性。
还好路许没喜欢别人,不然,他应该挺难过的。
大一的选修课提交今晚截止,江乘月侧躺在床上,访问了校内选课系统,给自己挑选修课。根据学校的要求,他们一共要修人文、艺术等四个类别的选修课。选修课全凭学生的个人兴趣,那些好拿分的选修课早在前几天就被学生一抢而空。江乘月不在乎学分好不好拿,他只想选自己感兴趣的课程。
他勾选了人工智能,在现代美学创意和语言上犹豫了。
“选课?”洗漱完的路许披着睡袍在他身边躺下来,“选德语。”
“嗯?为什么?”江乘月在德语课的后边点了选课按钮。
路许的眼睛里有光闪烁了一下:“学习的时间多。随时你都能找我练口语和听力,任何时候都行。”
“嗯,好的。”江乘月躺着提交了自己的选课方案。
他教了路许中文,路许教他德语,这听起来很公平。
“那现代美学创意还选吗?”他问。
“江乘月。”路许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你要是想了解我的工作,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拐弯去学学院派的那一套,学院派的理论和实际操作,是有一些差距的。”
“谁要了解你了。”江乘月翻了个身,背对着路许,“我是自己感兴趣。”
“行。”路许拖着声音说,“月底去上海看秀,那周末你是不是有那边音乐空间的演出?我顺便带你去看。”
“我……可以去吗?”江乘月又翻了回来。
“有什么不可以的?”路许反问。
江乘月没想到路许离他这么近,他转过身来侧躺,脸颊刚好从路许的睡袍上擦过去,他想再360度翻滚回去,路许却坏心眼地一把将他按在了自己胸口前,江乘月的脸颊埋进了柔软的睡衣中,微微的缺氧和局促让他的脸颊平添了一丝红。
他在路许的脚背上踢了一下,挣扎中扯开了路许的睡衣,柔和的夜灯灯光下,江乘月看见了路许脖颈延伸至肩膀的蒲公英纹身,他带着点生气和报复的意思,推了一下路许,张口在路许纹身的位置咬了下去。
他的嘴唇碰到了漂亮纹身下掩盖着的歪歪曲曲的疤痕,他愣了半秒,咬合的力道瞬间卸去了,像是变成了一个轻吻。
路许这种对美感追求到了极致的人,却在肩膀上留下了这样的痕迹。他有时候会觉得,他和路许,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路许身上有些东西,又致命地吸引着他想要靠近,不知道是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尘埃,还是正在璀璨着的星河与浪花。
他不知道路许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这是超乎语言的,无法通过言语来交流的内容。
路许单手托着他的腰,忽然感觉到,肩膀上落了个蜻蜓点水的吻,湖面上走了蜻蜓,又来了雨点,几朵温热的小水花滴落在他的肩膀上。
“哭什么?口感不满意?”路许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拿了纸巾,动作不怎么温柔地按在了江乘月的眼睛上,“不想大半夜去医院打针就赶紧别哭。”
江乘月真的很少哭,但路许好像已经不信了。
“当时缝了几针,找的小诊所,就留疤了。”路许用干燥柔软的纸巾,擦了擦他的眼尾,“你咬了我,我还哄你,你可真会占便宜。”
“你没占我便宜吗?路许。”江乘月红着眼睛,表情逐渐冷却,“我明明很伤心,你却顶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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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镀的下一场live,定在月末的上海。
提到“梦镀”的名字,本市的摇滚音乐爱好者多少都能说出一二他们的代表作品,在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积累了一部分数量可观的乐迷,也开始尝试去接外地的邀请。
江乘月咬着一支圆珠笔的笔帽,坐在唱片公司给他们提供的排练室里,绞尽脑汁地想歌词。
“改完了,这个行吗?”他把填好的最新一版给主唱兼作曲的孙沐阳看。
“不、不行。”酷哥压着嘴角,板着脸。
“为什么?”江乘月问,“这是第五版了。”
“过、过于甜。”孙沐阳说,“不酷,差点、意思。”
江乘月:“……”
“自己写去。”乐队为写歌和作曲吵架都是家常便饭,江乘月现在就很想把旁边的一盘瓜子全扣孙沐阳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