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袋……
“wiebitte?!(你再说一遍?!)”路许心情复杂地看了江乘月一眼,气得牙疼。
这“垃圾袋”现在就挂在老宅的工作室里。
不对,什么垃圾袋。
江乘月的审美简直是个无可救药的迷。
现场目睹老板装逼失败,气到蹦德语,司机也抽了口凉气。
他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两眼路老板的脸色,立刻把脸垮得端端正正,眼观鼻鼻观心地专心开车。
江乘月是觉得,路许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刚还侧过头给他看娱乐新闻,问他的想法,现在顿时又把脸掰回了最开始的位置,还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
“啊?路哥?”江乘月没等到回答,轻声催了一句,“还想听我说什么吗?”
国际时尚大牌设计师路许,从纽约parsons设计学院毕业后,手下作品无数。
赞誉和诟病他都笑纳了,唯独不想忍今天这句。
路许磨了磨后槽牙,换了个角度:“你觉得你身上这件怎么样?”
“啊?”江乘月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自己身上,“我在春熙路附近买的,好看耐穿不起球,不到100块。”
江乘月呆呆地问:“路哥你是想要同款吗?”
“谁要和你穿同款?那么难看!”路许气愤地说。
也是,江乘月心想,路许是直男。
直男是不可能跟他穿同款的。
江乘月下车之后才发现,不到一天的时间,老宅的布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空置着的一楼里被人搬进去一张长桌,添置了电脑和手绘板,周围大大小小地摆着五六个塑料模特,半身和全身的都有,桌角上盘着一卷软尺。
桌子中央被人摆了满满一盘馒头。
路许记得自己说的明明是送份晚饭,不要馒头,不知道助理怎么就会错意了。
“这个……”江乘月饿了。
“我买给我自己的。”路许还在气头上,伸手打落了江乘月伸向馒头的手。
江乘月懂了。
路许可能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不想啃他买的烟火。
这栋老宅是路家祖上的资产,民国风建筑,宜居但面积不大,上下两层加起来只有80平米,路许的东西多,搬进来以后,江乘月的行李箱只能靠边摆放着。
“你那几个灰扑扑的包不行就扔院子里。”路许这会儿看江乘月格外不爽,想欺负。
“不能扔,我放阳台吧。”江乘月的包里是各种各样的镲片,还有军鼓,都是他宝贝的东西。
他拖着包,路过设计台时,看见了路许随手扔在一边的鼓棒,想拿,没敢。
房间里的衣柜只有一个,路许打开衣柜的瞬间,觉得自己看见了世界上所有的颜色。
“你的衣服,别贴着我的挂。”路许命令。
江乘月愣了两秒,想了想,直男好像是这样的,干什么都会跟人划开界限:“好的。”
他从行李箱里,找了只黑白相间的熊猫挂件,挂在了衣架上,横在了衣柜中央:“四六开,我挂熊猫左边,你右边。”
路许:“?”
床只有一张,江乘月自知路许看不惯他,自觉地抱起枕头被褥,准备去楼下沙发。
现在的路许,什么都想唱个反调:“去哪里?”
“睡沙发呀……”江乘月说。
“我没嫌弃你,你倒开始嫌弃我了?”路许抬脚轻轻踢上了卧室门,“就在这里睡!”
这个江乘月是真没想到,他把毯子拖回了床上,睡了个床边,手脚都不敢乱动。
路许找了江乘月一晚上的麻烦,都像是踩了棉花。
这会儿终于见他乖了,满意地笑了下,开了床头的老式留声机给江乘月放了支舒缓的睡前小提琴曲,去了楼下。
不知道为什么,路许觉得自己今天好像很有设计灵感,在工作间多留了一会儿。
江乘月被明着暗着怼了一晚上,终于清静,塞了耳机,听着躁动的摇滚乐,睡着了。
江乘月一早就去了趟医院。
“以前医生说,年龄大点会好的。”江乘月指着自己眼尾的一点红,“可是我都快十八岁了,还是会眼泪过敏啊?”
从小到大,他对自己和别人的眼泪都过敏,一过敏皮肤就会泛红。
就他妈离谱。
“莫得事,个人体质问题。”医生说,“尽量别哭,笑口常开哈。”
江乘月拎着两盒可有可无的抗过敏药,往星彩livehouse的方向走。
大学生音乐节就在今天,他说好了要去给学校的乐队帮忙。
路许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江乘月了,江乘月占着的小半边床铺得整整齐齐,人不知去向。
昨天一晚上都被他管着的江乘月没打招呼就出门了,这让他隐隐有种失控的烦躁感。
他打开手机,给江乘月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倒是宋均给他打了个电话:“今天大学生音乐节在我这里办,来看吗?找你的设计灵感。”
“吵死了,我不去。”路许正烦着,“书店、美术馆,我哪个不能去,非得去吵闹的livehouse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