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五月中旬,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个月。
季柯从家里出来以后,就直接去了公安局。
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有困难, 找警察。
他到公安局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公安局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值班的女警察四仰八叉的歪倒在椅子上睡着。
他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女警察,没有说话,轻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支着下巴发呆,等着警察醒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女警察身子一歪, 猛地惊醒, 紧接着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季柯。
季柯冲他一笑,“警察姐姐,我碰上麻烦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
警察一睁眼看见自己对面坐了个人,吓了一大跳, 看清对方身上的校服,又听对方说自己有困难, 这才松了口气。
“哎呦你吓我一跳,你要报警直接把我喊醒就好了嘛, 我一睁眼就看见你正正的坐在那儿,还以为你是什么恐怖分子呢。”
“你们警察值夜班辛苦,怕你刚睡着,不好意思叫醒你。”
季柯样貌生的端正, 说完, 还对警察露出一个笑, 警察对他的好印象直线往上蹦。
“哎呦你这小同学,怎么这么好呀!”警察从旁边抽出来一个册子,接着问:“你刚说遇上困难了?怎么了?”
季柯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下去,白净的脸上换上了淡淡的哀愁,“我想上学,但我的家人不让我读书了……”
季柯把自己的家庭情况说了一遍。
他母亲早年遇上渣男然后生下他,因为情感上受了太大的伤害,后面自己一个人带着他又遭到了很多非议,导致心理十分脆弱。
后来母亲难以负担抚养他的费用,只好找个人再嫁,结果依旧遇人不淑,遇上的还是个渣男,也就是他的继父。
继父天天言语暴力母亲,母亲脆弱的心理在继父的摧残下发展成了疾病。
继父对母亲不好,对他更是不好,他从小说是在继父的虐待下长大都不为过。
现在他长大了,他的继弟也长大了,继父见不得他比继弟优秀,就去跟学校说要帮他退学,逼迫他给出去打工,以供继弟学艺术。
他想反抗,但母亲在继父日复一日的言语暴力下有了严重的心理障碍,她非常害怕继父,不敢反抗继父的任何决定,于是就哀求他听继父的话。
他不想,母亲就跪下求他不要惹事不要反抗,他还是不同意,母亲就拿起刀尖指向自己,哭着说:“从你上学到现在,你吃的用的哪个不是你爸出的?当初我们结婚,他不想要你,我一直求一直求他才同意连你一起养着,你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母亲的手在抖,刀尖刺破了皮肤,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看着,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纠结,他知道母亲对继父到底有多害怕,他知道母亲真的会自杀,可这样的家庭,读书真的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如果放弃这条出路,他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家庭。
直到昨天,继父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不声不响的去给他办了退学。
季柯对警察说:“现在我想明白了,如果我这次没有反抗,那么我未来的每一件事,小到柴米油盐,大到工作结婚,我都不再有话语权。”
“所以我来报警了,我想继续上学。”
他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推到警察跟前,“警察姐姐你看,我这样的成绩,不读书,是不是挺可惜的呀?”
警察看着季柯,脸上满是心疼,闻言低头看了看成绩单。
第一栏就是他的名字,班级排名年级排名都是第一。
在往上看学校的名字,四中,他们省的重点高中。
警察脸上的表情从心疼转化成了愤怒,她使劲拍了下桌子,“我去!这么高的分!比我高了快一倍了,竟然不让你上学?!”
“别怕,姐姐在呢,姐姐不行还有别的警察姐姐警察哥哥,天塌下来了你都得给我参加高考!”
季柯缩在公安局的椅子上睡了两个小时,刚六点,他就自己醒过来了。
他简单的到洗手间洗漱了一下,然后去找了接他报警的女警察。
那位女警察叫卢果果。
昨天晚上做完记录,卢果果本来想给季柯安排张床,但是被给拒绝了。
这小同学这么懂事,让卢果果更是心疼,便多给他拿了张薄毯子过来,说可以睡到自然醒,却没想到还没到她吃早点的时间呢,季柯就又过来了。
卢果果让季柯坐一会儿,她再去找两个人,等下一起去学校。
二十分钟以后,她带着人进来,却见自己办公桌上放好了早餐。
季柯坐在椅子上,正在啃馒头,见她进来,季柯扬起笑容,“姐姐,我给你买了早点。”
警察看到自己桌子上的是包子和豆浆,季柯却自己吃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馒头。
她转头对另外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说:“看到没,多懂事的孩子,家里人真就真么狠心给他把学给退了。”
男警察说:“行了,赶紧吃两口走吧,给他把学籍恢复了,别耽误小孩儿上学。”
卢果果三个警察跟着季柯一起去了学校。
说巧也巧,季柯他们到的时候,他的继父高远正在老师办公室闹事。
今天早上高远起床要去叫季柯到打工的地方报到,但是发现季柯不在,房间里的东西还少了大半,他一思谋,估计是季柯跑了,所以就找过来了。
班主任对季柯这位父亲非常有意见。
他觉得季柯成绩好,人也好,懂事讲礼貌,各方面都挑不出来毛病,以后肯定有前途。
这么优秀的孩子,要是换成是别的家长,肯定高兴地做都合不上。
结果这家长可好,不但不高兴,还过来非要给季柯退学。
他觉得季柯要不就不是他们家亲生的,要不就是这个家长脑子有问题。
昨天他跟这位脑残聊了快三个小时,这人还是非要给季柯办退学,气得他肝疼,一晚上没怎么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