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明说,只说有要事相求。”刀疤壮汉在门口说道。
半响过后,只听到画室内,衣服窸窣的声音,房门被推开,关泊雅长发披散出现在门口,紫黑唐装长袍的袖口有些微皱,说道,“走吧,看看他求的是什么事?”
门扉被推开后,又快速地被合上,沈清川提着的心微微放下,起身拿起一方帕子,把手臂上的花擦掉,白衬衫脱下,果然那些颜料还是沾上了肌肤。
忽然门扉又砰砰的响了起来,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沈少爷,主子让我来给你送一件衣服。”
沈清川是万万不肯,让外人见到他现在这幅模样的,说道,“你放到门口处吧,我等下过去拿。”
听到丫鬟远去的步伐声,沈清川才偷偷开了一小门缝,把放在地面上的衣服拿了进来。
抖开一看,是一件黑绸唐装上衣,沈清川套在身上,回到了房间。
会客大厅,孙标坐在檀木梅花椅子上,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配枪的巡捕,旁边的小方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他已经喝了两杯茶了,等的有些久了,神色有些不耐烦,冷着一张脸。
关泊雅从侧廊走进大厅,步上主座,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褂大汉,孙标又立即换上了另一神态。
“孙巡捕长,今日来我裕华公馆有何贵干啊。”关泊雅靠在椅子上,手握着一根长烟杆,吐了一个烟圈。
“哎,关老板,我这是来赔礼道歉的,犬子前些日子无状,冲撞了你,实在过意不去。”孙标脸上笑呵呵的,起身打开了放在旁边椅子上的长方形木箱子,金灿灿的大黄鱼摆放整齐,“这里一百条大黄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关老板原谅犬子”
关泊雅脸上神态漫不经心,丝毫不为这一大箱子黄金所动容,说道,“孙巡捕长,这可不是小小的心意了,这么大的手笔,只怕你所求之事是别的。”
他断了孙德贸的手骨,都过去半个多月了。
孙标看着关泊雅从容的模样,突然笑了,说道,“果然关老板是聪明人,我近日来除了赔礼道歉,还想拜托关老板帮个小忙。”
“哦,是什么小忙?”关泊雅挑了挑眉。
“最近洋行从y国进口了一批货,想通过宜昌码头运进来,还望关老板行个方便。”孙标近段时间托人打听是谁把控宜昌码头,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青帮的,去找青帮的二当家,结果吃了一鼻子灰,周周转转,没想到关泊雅居然会是宜昌码头的主人。
“你知道宜昌码头有近十年没有开放过来,你进口不走官渡码头,偏要走我这个码头,只怕进口的这批货,不是什么寻常货。”关泊雅的手轻轻地敲扣在椅子扶手上,说道。
就是因为不是什么寻常货,他才求到关泊雅这边。
y国洋商行的洋人要在渤海城开烟馆,货船上的除了上百箱鸦片,还有十几箱枪支弹药,可惜上个星期颁布了禁鸦片的条令,官渡码头不准再进鸦片。
y国洋商找上了他,托他办这件事,事成之后,会给他两千条大黄鱼,他拿了五百条大黄鱼作为定金,若是偷偷开放了宜昌码头,后面不论是进口鸦片,还是出口货物,y国洋商都能大赚百倍千倍回来,要知道z国的古董在外国可是十分畅销。
“关老板,只要你开放这个码头,我敢保证不会有人找你麻烦。”有y国的外交公使来保驾护航,只要是暗地偷运,绝对不会有人找麻烦,这笔生意绝对是稳赚不赔的。要是做成这笔交易,他巡捕长的位置是坐稳了的。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关泊雅说道。
孙标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关泊雅所指的是什么。
“我原本以为孙巡捕长是趴在曹高霖的一条狗,没想到曹高霖才被革职不到一个月,就背弃旧主,转头去舔y国人的脚。”关泊雅的声音很冷。
此话一出,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沈清川洗了一个澡,换上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刚走下楼梯,就听到不远处的大厅传来啪嚓一声,清脆而刺耳的陶瓷破碎声,沈清川连忙快步走过去,就见到了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
孙标猛地抄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向地面,茶杯碎片和茶梗混着茶水溅了一地,他身后的两个巡捕抽出木仓,对着关泊雅的位置。
“臭女表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孙标咬牙切齿,高声骂道。
身后的两个壮汉,早在巡捕掏枪的那一刻,也拿起藏在身后的刀,上前了一步,和他们对持。关泊雅手肘枕在椅扶手,撑着脸颊,左腿搭在右腿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把孙标放在眼里。
这样的姿态,更是激怒了孙标,让孙标的心里烧起来的怒火更盛,眼眸闪过一丝杀意,欲要掏出手木仓,打算给关泊雅一个下马威。
一个物件忽然不知从哪里抛出,啪地一下打中了孙标的手。
沈清川在情急之下,抄起了放在架子上的摆件一方玉砚,砸向了孙标,两步作三步,急忙跑到关泊雅的面前,挡着,大有做肉盾的冲动,说道,“泊雅小姐,你没事吧。”
关泊雅拍了拍沈清川的手背,安抚他不安的情绪,拉下他的手坐在他旁边,开口说道,“孙巡捕长,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你信不信,在你开抢之前,是你先被射成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