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死了。
梁白玉把周家堂屋的垃圾堆点燃,让她和她家一起被火海吞噬。
那火大的哦,快把天都熏着了。
周家门外的村民们大骂梁白玉杀人放火,赵文骁黑着脸出面解释,他说他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了。火也不是人为的,只是他自己没把烟头踩灭。
赵文骁平时没少在村里散烟,还是好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给他面子。
所以有赵文骁的袒护,这场以“正义”之名对梁白玉的讨伐才消停。
不过,街坊四邻的背地里还是要碎嘴。
火烧起来的时候,寡妇没准还是活着的呢,他们又没亲眼见到。
而且他们不信火是赵文骁一根烟头引起的,他被梁白玉迷了魂,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很正常。
大家指责梁白玉的不是,他们觉得要是他不去寡妇家,说不定她能过这个年。
真是没安好心!
寡妇傻了,他又没傻,不知道自己妈干了什么遭天谴的事吗?他年纪轻轻的活得像个妖鬼,不就是他妈遭的孽报应了他身上。
父母欠下的债,子女还,有因有果,天经地义。
他们笑寡妇去了地底下不傻了,铁定会气得爬上来掐梁白玉脖子。
也不晓得梁白玉晚上做不做噩梦。
.
火蛇将整个周家小平房全部卷了起来,隔壁关门的关门关窗的关窗,不想让那些灰跑到自家。
有部分本想等寡妇病死了,趁机进周家翻翻瞧瞧,有什么能用的就拿回去,这火一放,他们就没辙了,只能用眼神剐了梁白玉几刀,不甘心的离开。
梁白玉看着周家一块块的烧没,火光不断在他眼里沸腾跳跃,像要通过他的眼窜进他心里,把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点燃,他捂嘴轻咳了几声。
“这里的烟太大了,别站在这,我们回去吧。”赵文骁揽住梁白玉,手掌摩挲他单薄的肩线。
梁白玉双手环着自己转身:“不想回,我去断桥那走走。”
“我陪你去。”赵文骁带他避开路上的泥水,捡好走的地方下脚。
结果梁白玉晃悠着东张西望的走不稳,赵文骁被他手肘拐得一脚踩进泥里,皮鞋跟西裤上溅了很多泥点。
赵文骁的神情顿时就难看了起来,梁白玉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怒气,偏头跟他对视,眼神无辜。
“你怎么往泥里踩啊?”梁白玉费解道,“是我撞你了吗?”
赵文骁有点讨好的笑:“没有,是我自己没注意。”
“噢。”梁白玉说,“那你走路看着点,别跟小孩子似的。”
没等赵文骁回应,他就独自前行。
当梁白玉转过身的那一刻,赵文骁面上的笑意就不见了,他掏出纸巾擦西裤。
弯腰时牵扯到了背上的伤,痛得他攥住纸巾,额角渗出虚汗。
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没有回头找他,更没有等他。
“白……”赵文骁才喊出一个字就停住了,他脑海中浮现县城看电影的那次。
于是他像那时候的陈砜一样,站在原地没动,也不出声。
快走到拐角的清瘦身影一顿。
赵文骁屏住呼吸,他看见对方向后转头。
寻找他的眼神,让他记起一些画面,都是许多年前的,不为人知的。
赵文骁的心底生出了一个隐秘暗沉的感想。
幸好……
.
断桥上铺着一层银白,还没人来过。
梁白玉躺上去,身体压着厚厚的雪,他闭起双眼,像是想体会以雪为床的感受。
赵文骁从上往下看他:“你为什么要去周家?”
“好奇。”梁白玉说,“婶婶傻了好多年,没伤过谁吧,怎么今天攻击人了呢,还拿菜刀砍,那是要致人于死地啊。”
“还能是因为什么,一个神智不清醒的人,行为是不可控的,也没法预知分析判断,没有理由。”赵文骁两手搭在桥的扶栏上面,“杨伯伯被她砍了一刀,就是倒霉,撞她刀口上了,这次不是他,还会是其他人。”
梁白玉拢了拢身上的宽大黑外套,领子被风撩得往他瘦白下巴上拍,他把头歪向一边,脸颊碰到了松软的雪,呼吸里是一片无杂质的冰寒。
“听你这么说,杨鸣大伯岂不是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才会遇到这种不幸?”
“人有时候不能不信命。”赵文骁抬起头,面朝天空,“我做生意的,就很信这一点。每次接一个活都会拜佛。”
“你还拜佛啊?”梁白玉的眼半睁着仰视他,调侃道,“那你给佛祖磕头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求佛祖保佑我财源滚滚?”
赵文骁朗声大笑,有股子事业有成的魅力。
.
不多时,赵文骁躺在梁白玉边上,跟他肩挨着肩,腿靠着腿。
有浓烟随风瓢到了这里,他们都闻到了。
赵文骁问梁白玉为什么要放那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