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吟寒说, “我来找人。”
而后先发制人地平静道,“我来找的人家里忽然有事就走了。”
脑子里方映冬描述y长相的话语一闪而过,下一秒被时璟自己否认掉了, 他是有多自作多情,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谢吟寒:“没想到还能碰见你, 好久不见啊, 哥。”
时璟愣了一下, “……好久不见。”
时璟忽然想到前几天在跟他爸通话时,提过谢吟寒这半年来一直没回家,也没张口朝家里要过一分钱。
看着谢吟寒冻红的脸,他才想到,北城的地理位置本身更偏北一些, 才出来没多久已经里外冷透了, 于是开口提议, “你冷不冷,要不我请你吃点东西吧?”
“好啊。”谢吟寒痛快答应。
两人去了转角那家拉面馆。
店里生意好的不得了。
周围桌坐的都是附近大学城的学生, 在闹哄哄的聊着天,落地窗上的霜花模糊了窗外的光景。
时璟去点单已经好久了, 谢吟寒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 趁他哥不在,才从桌下摘了腕上那只手表。
揣进口袋后,指腹一边摩挲着表盘, 一边数着自己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脏。
过了好久好久, 一只系着丝带的盒子被放在桌上, 谢吟寒抬眼正看到了那只放下蛋糕盒子的手。
他挑了挑眉问,“这是什么?”
时璟坐在了他对面,“今天太晚了, 附近蛋糕店的店员都下班了,老板亲自做的蛋糕,今天不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嘛……生日快乐啊。”
他的视线从蛋糕向上一路转移,最终停留在时璟脸上,对方眉头微微蹙起,眼眸垂落下一片阴影,似乎有些嫌弃这只粉色盒子的蛋糕。
谢吟寒又很快收回目光。
“就因为是一年当中的最后一天吗?”
“什么?”
所以你才记得啊,谢吟寒说,“没什么,谢谢哥。”
上次喝多冒犯到他哥时候,时璟好像说过他喝多了不记得事。
这段见不到时璟的日子,他一直在回想自己究竟忘了什么,现在这种情况下,倒是可以试探一下。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时璟不再搭理他,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谢吟寒没什么语调问起,“哥,你还记得你们班毕业聚会那晚,最后你走了,我好像去找你了,没找到吗?”
“啊?”
“就是碰见有女孩子跟你表白的那天晚上,我依稀记得我好像喝多了……”
时璟慌忙打断了他,“没有……那天太冷了,我走得快,路上也没看见你。”
“那算了,反正我也不记得。”谢吟寒笑了一声。
“嗯……”
谢吟寒还没从时璟的脸上看出其他端倪,店员妹子在这时候送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走出店门时,地面跟光秃秃的灌木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白。
两个人漫无目的走了几步,时璟才问他,“你今晚有住的地方吗?”
“我来之前买了往返的车票。”他说着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今晚十二点二十分开车,路上大概会堵车,哥你忙吧,我就先走了。”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对方似乎犹豫了下,才说,“在外面呆够了就回家吧,爸跟我说了他担心你。”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谢吟寒笑了笑,“……没事。”
说着把拎着装蛋糕的盒子递了过来,谢吟寒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
他从小从孤儿院长大,老院长再怎么温和,那么多小朋友的生日也根本庆祝不过来,他再长大一些,也不会想着特意去买个蛋糕。
时建风连他妈妈祭日都不记得,这世界上所有的温柔,哪怕是微不足道一点点,都是从时璟身上看到的。
接过蛋糕盒子,他碰上了时璟更冰凉几分的指尖,很轻很轻地触过他手背,又转瞬即逝。
“我走了,哥。”
“嗯。”顿了顿时璟又说,“路上注意安全。”
时璟朝网吧的方向走了几步,凭着直觉转过身去,看着谢吟寒已经走到了路的转角处,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很快填平他离开的痕迹,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没来由的感觉一路向上,还没涌上心头,他便止住了想法。
-
兰迪中学的校园内是一片热闹不已的景象,阳光从枝叶缝隙间穿过,斑驳地打在大地上,谢吟寒跟几位同班关系不错的男生坐在树下长椅上。
谭迪光明正大地给他递了一支烟,“寒哥,你说他们都激动个什么劲儿,你考了全校第一都没怎么激动。”
另一位已经趁着出成绩这段时间染了黄毛的男生插嘴道,“没准人家开心的不是考了多好的成绩,是好不容易高中毕业熬到了头,就脱单成功了,不像你找不到对象。”
谭迪当场撸起袖子,“找不到对象说谁?我前段时间那不是跟班花表白了吗,那人家喜欢寒哥我有什么办法,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三年的兄弟都不要了?”
谢吟寒看着面前不能在熟悉的林荫小道,不知不觉间高中已经毕业了。
他忽然问谭迪,“表白失败是什么感觉?”
“你这是想羞辱我吗,寒哥。”谭迪还是招了,“就是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下定决心的舍了老脸去冒险。”
黄毛:“你是什么当代诗人吗?”
谭迪:“你懂个屁……”
谭迪骂了一半,指了指不远处,忽然兴奋道,“诶寒哥,那不是时璟他朋友吗?”
听到那个名字,他忽然有一瞬间的晃神,下一刻便抬起头,看到了从校园超市里出来的青年,这人好像叫……姜栎。
对方还没走到跟前儿,远远就把他认了出来,竟然挥了挥手。
谢吟寒高冷地没回。
姜栎还是很热情地晃悠了过来,“好久不见啊,你们这届出成绩,我特意回来看看我几个男性朋友。”
谢吟寒冲他微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没忍住,“就你自己回来?”
“可不,我这行程排得还挺满的,明天我们就要去临城的度假村啦!”姜栎这人可能自来熟惯了,眼神停留在黄毛身上片刻,走近了些问,“你们都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我们大学管的就松,回来晚了跟寝室大爷买包烟就给你放进来!”
黄毛很上道,“学长你们学校录入分数线高不高?”
“不高不高!是个人都能来念……”
……
在外边晒了半下午,谭迪一伙人去唱歌了,谢吟寒没去,天还没黑,就回到了出租房。
这一年半多的时间,也是亏了那人留下的笔记,他记忆力本来就好,翻翻看看学起来也没有那么费力。
他已经不想去北城打扰那个人了,当晚单排打了几把农药,他倒头睡了。
睁开眼,是一片刺目的白色,谢吟寒被晃得烦躁,眯起眼才从面前架子上摆放的镜子看清自己的脸。
他面庞有些模糊,他忽然想起了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对他说过的话,人在做梦的时候,是看不清自己脸的。
“期中考试是测验大家成绩的,我不止一次说过,要把每一场考试都当成高考那样,我们老师认真的去出题,你弟倒是好,别人只是传传小纸条,他在考场上煮自热火锅……”
谢吟寒下意识笑出了声。
“对不起老师,我先把他领回家反省。”
哪怕是做梦他也一下听清了,这是时璟的声音,谢吟寒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跟年级主任站在一起,穿蓝白校服的他哥。
“需要你帮我说话?”
谢吟寒说着还狠狠踹了主任办公室的桌子一脚,紧接着走出了办公室。
迈着步子不怎么爽地朝楼下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不是很均匀的呼吸,他知道时璟在追他。
“谢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