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少司嘴唇动了动，他纠结了很久，终于问出口：“陆越，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陆越转过头，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

屈少司也没有再出声，他握着咖啡，咖啡已经凉了不少，握在掌心只有暖暖的余温。

长廊里寂静得可怕，时间渐渐过去，久到屈少司准备圆场时，陆越开口了。

他轻轻笑起来：“我妈，是个很蠢的女人。”

屈少司扭头去看陆越，陆越没有看他，娓娓道来他母亲的故事。

*

秦茵茵是标准的白富美。

漂亮，有钱，而且成绩特别拔尖，加上母亲去世得早，父亲秦鸿儒忙着创业，无暇照顾她，她打小就独立自主，毫不骄纵。

是所有家长口里别人家的孩子。

就这样，秦茵茵一路优秀到大学，她没有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那样选择出国，考了京大。

她的人生本该如计划那样，读书，毕业，进入秦氏工作。

然而她遇上了陆政弘。

陆政弘是大秦茵茵两届的学长，他帅气，博学，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毫不夸张，三分之二的女生都暗恋他。

除了秦茵茵。

秦茵茵因为成绩优异，还在念大一，就被导师破格邀请参加只有大三以上才能加入的竞赛队伍。

而陆政弘也在这个队伍里。

起初两人争锋相对，最后不知怎么，两人等比赛拿了冠军后，恋爱了。

秦茵茵第一次恋爱，第一时间和秦鸿儒分享了这个消息。

没想到秦鸿儒勃然大怒，勒令秦茵茵和陆政弘分手。

“你以为他为什么喜欢你？”秦鸿儒很是生气，“这种好不容易考上名校的穷小子，最喜欢骗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千金小姐，他喜欢的是你的身份地位。”

秦茵茵当然不依，父女俩一模一样牛脾气，从大一吵到大四，以秦茵茵一张怀孕单告终。

秦茵茵以为秦鸿儒会因为她怀孕而妥协，没想到，等来了秦鸿儒断绝父女关系的登报声明。

“秦茵茵，我对你很失望。”

这是秦鸿儒对秦茵茵说的最后一句话。

……

屈少司没想到过去会是这样，想到秦鸿儒说的那句“他是个失败的父亲”，他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他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陆越攥紧手，又松开，“她和陆政弘开了陆氏，她说她要证明给外公看，她和陆政弘是真心相爱，然后让外公撕了那张登报声明。”

陆越露出嘲讽的笑：“真爱，也就是她那个蠢女人才相信。”

“陆政弘身体不好，她一个首富千金，每天四处奔波，和各种不怀好意的男人打交道，一个人把陆氏发展成了上市公司。”

屈少司沉默了，他也转头看着缤纷多彩的霓虹，心里堵得难受。

陆越闭上眼，指甲嵌入掌心，几乎快抠破了：“那天，她还笑得很开心，她说今年过年，我们就能一家团圆，吃真正的年夜饭了。”

“阿司。”陆越猛地睁眼，他转头，怔怔看着屈少司，“她只是感冒而已，怎么就死了呢？”

手也松开，紧紧抓住屈少司的手，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

屈少司顿时整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揪着，喘不过气的难受。

他看着陆越茫然无措的脸，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大脑没做出指令，他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前倾，用力抱紧陆越：“陆越。”

他一遍一遍喊他。

陆越闭上眼，他用力嗅着熟悉，令他安心的气息，他死死扣住屈少司的腰，低声说：“阿司，我好想她，她最后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静静躺在冰冷的地上，她很爱漂亮的，可那时她脸色铁青，指甲扣着地板，抠破了，全是血，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突然笑起来：“阿司，你说为什么死的不是陆政弘，或者我也行啊，为什么偏偏是秦茵茵……”

屈少司腾地掰过陆越，急声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陆越的眼珠泛着不正常的红，屈少司很是着急，拼命摇着陆越想摇响他。

然而陆越毫无反应，陷入了极度厌恶自我的情绪里，屈少司无比后悔，他真是脑子被狗啃了，才会煞笔一样自以为是，唤起陆越的伤心事。

他满心想着要唤醒陆越，想也不想，埋首直接咬向陆越的肩膀。

无比用力，比任何时候都用力，齿间都弥漫着铁锈味也不敢松开。

“陆越……”屈少司一边死咬陆越的肩，一边含糊喊着他。

几分钟之后，陆越吃痛的笑声响起：“你这是要在我身上咬一个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