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苟利景羞涩念出一个名字:“盛梨。”
不是齐星迟,屈少司挺直的背脊瞬间轻松,他睫毛抖了抖,悄悄吁了口气。
还好还好。
虚惊一场。
那头苟利景已然陷入想象,脸皮红得很显眼,呐呐说:“她名字真好听,盛开的梨花,地球上最漂亮的一朵小梨花,芳香,洁白……”
天色已暗,西餐厅的招牌开灯,闪烁的霓虹倒映在露台四周绕着的一圈观赏用水池,一闪一闪非常梦幻。
既然是其他人,屈少司并不关心,菜上了,他看了下菜单,叫住服务员,加了一个烤虾,一份甜品和一份汤。
苟利景瞪圆眼睛看他:“你吃得下吗?”
“当然。”屈少司优雅切着牛排,心情甚好。
苟利景纳闷半张着嘴:“那你刚才只点牛排?”
上千块一客的牛排算不上顶级,但也入口即化,屈少司微微眯眼,又切了一块品尝:“叫你别逃政治课不听,连事物是发展运动的都不知道,人的想法瞬息万变,我刚才吃不下,现在吃得下,明白了?”
“不是很明白。”苟利景抓抓脸皮,“是不是类似你让我看民法典,所以我才能遇到盛梨?”
屈少司切牛排的动作一顿,他眼皮动了动,抬眸看向苟利景:“你谈恋爱和民法典有什么关系?”
苟利景瞬间来劲:“关系可大了!我答应你看民法典嘛,但看不懂啊,每个字都认识,但合一起就不认识了。这不只好找了一个学法的家教,就是盛梨!”提到心爱的女生,他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阿司,你优秀,盛梨也不差,京大法律系高材生,今年毕业。”
屈少司点头,原来是这样,他重新切牛排,认真吃着,默默听苟利景激情并茂复述他和盛梨相识的经过。
听一半,屈少司发现不对,他放下刀叉,端起红酒喝了一口,问苟利景:“怎么听你的意思,人家还没有答应你。”
“是没答应。”苟利景靠近桌子,贴着桌沿说,“这不找你出来帮我嘛,她下周毕业典礼,你跟我一起去告白呗。”
屈少司噎住:“你告白我跟着算怎么回事?你别是想弄什么摆蜡烛摆花当众告白吧?千万不要。”
屈少司嫌弃不已。
“不是不是。”苟利景瞳仁亮亮的,“我就是怂,害怕。你跟我一起去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屈少司:“……”
他不说话,苟利景猛地探过身抓起他手,可怜巴巴哀求:“哥,亲哥,我求你了!我终生的幸福就在你一念之间,你舍得我孤独终老,成为空巢老人吗?你忍心我青灯古佛,从此孤家寡人……”
“别噪音攻击了,陪你去。”屈少司耳膜都快震破了,他抽回手去揉耳朵。
“嘿嘿,我就知道阿司你最疼我!”苟利景笑出大白牙退回去,余光扫过不远处,忽然他“咦”了声,望向江边说:“阿司你看,那个男的是不是萧楚?我记得你认识他,他一个人在那儿干嘛呢?”
屈少司顺着苟利景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兰江边,他抓着防护栏,路灯落在他脸上,确实是萧楚。
屈少司眯起眼睛。
萧楚在干嘛?
—
早上萧楚离开萧家,并没有去公司。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
他和齐星迟争,想要成为萧氏的继承人,都是为了有一天,萧宝珠能重新注意到他,在乎他。
他身体里没有流着萧家的血,可他最爱的母亲,是萧宝珠。
但今天萧宝珠说他——你不过是一个抱错的意外。
他眼里的光渐渐消失,抓着防护栏的手越来越紧,他盯着倒映着霓虹灯的江门,水波粼粼,要是落进去,就是一个真正的意外。
“意、外。”
萧楚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眼皮往下落,五彩的世界慢慢变成黑色,他指尖抠进护栏里,脚跟一抬,往前倒下去。
噗通!
恍惚中,他听到了水浪的动静,萧楚心头一颤,后悔了,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才24岁,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然而身体已经不听他使唤,失去重力般往下掉,他使不出力气,连张嘴都办不到。
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萧楚在心里喊。
“不要跳!”这时有人拽住他手臂,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涌来,生生把他扯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拉力,萧楚没站稳,往后猛仰,后脑勺差点磕到地面,还是拽着他的人及时拉住他,他才没磕到头,只是屁股落地。
萧楚的头撞到来人小腿,湿的,他低头一瞧,这人的裤腿全湿透了,此时滴答滴答往下掉着水。
“哎呦,阿司,你跑得真快!”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一道还算有点印象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踩进水池了?我听到好大一声。”
萧楚赶紧抬头,由上及下,他看到了苟利景的脸。
没错,是屈少司的弟弟。
那他口中的阿司……
萧楚震惊,他慢慢转头,在他身后,气喘吁吁拽着他手臂的人……
真的是屈少司!
他正愕然,屈少司气息未稳,便先一步指着旁边的告示牌断断续续说:“你、你别乱跳,一次罚款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