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夜晚,商慈和从头到脚已彻底焕然一新的小乞丐回了客栈。
商慈囊中羞涩,如今多养了个人,一文钱更是要掰成两半花,虽然买得都是些寻常的衣物,但此时的流光与小乞丐三个字全然不沾边了。
小乞丐许是嫌长发易生虱子,一刀将头发绞成了齐肩,如今是绾也绾不起来,懒散地披着,发质却意外地乌黑油亮,衬得一张脸白皙清秀,如今褴褛的衣物也换掉了,浑身上下再寻不出乞儿的踪迹来——街上的乞儿大多面黄肌瘦,像他这样稍微捯饬一下就这么整齐的,也是少见。
店小二见二人回来,瞥见小乞丐的一身新衣,随手将汗巾搭在肩上,笑着说了句:“姑娘心善。”
面对之前拿扫帚驱赶过他的店小二,流光有些不自然,偏头看商慈,只见她只是朝着小二微点了点头,便穿过大堂,拐进了走廊。
流光没有想到她会专门给自己开一间房,客栈一晚的住宿可不便宜,推开屋门,是干净整洁的床铺,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睡过床了,好似在记事起,他就在各地流浪,宿在马棚或残破的庙宇祠堂,卷着草席,敷衍了事。
原以为她就算不是大富大贵,至少也是位小姐,可没成想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听她说,似乎还在每日靠摆摊谋生?
一阵负罪感油然而生,流光仰躺在床上,满怀心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商慈回了房间也在琢磨,这小乞丐上赶着跟着她,到底是为什么呢?
要说为了财,在这京城地界里,随便朝街上丢一把石子砸着的人都比她有钱,有啥值得被惦记的呢。
要说为了色……回忆起那个只比自己高一丁点的少年,明显稚气未脱,一双清澈的睡凤眼眨啊眨的神情,这念头在脑子里一过,商慈自己都觉着是自己思想龌龊了。
既然这两条都不是,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都是在京城举目无亲的可怜人,互相做个伴有个照应也挺好,左右她也不会在京城久留,能帮他一时是一时。
*
第二日清晨。
商慈整理完衣衫出门,见隔壁屋子还紧合着门,以为小乞丐还贪睡着,正欲敲门时,见小乞丐手捧着两只用油纸包着热气腾腾的大白包子,朝她走过来,分给了她一个。
商慈伸手接过,随口问:“你哪里来的钱?”
“你昨天给了我一钱银子,你忘了?”流光眨巴着眼,啃了口包子。
商慈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吃完包子,她便带着她新得的小跟班出门摆摊去了。
小乞丐果真如他所说,虽然长得瘦,力气倒不小,一手扛着一把椅子,身后背着一包袱的零碎东西,走得健步如飞。
摆摊的时候,流光也没闲着,扯着嗓子吆喝招揽客人,甚至跑到了街口去拉客。
商慈颇为无奈地看着小乞丐吆喝到脸涨通红,看样子比她这位摆摊的正主还要卖力。
又是一位客人上门。
当那位样貌敦厚老实的汉子,堆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张递给她时,商慈忍不住眉头微蹙。
这可真是件怪事,自打对面葛三爷走了后,来占卦算命的客人是多了些,但是十有*,开口便都是同一句“需不需要生辰八字”或是直接把准备好的八字递给她。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商慈直接把那张纸推了回去:“这生辰八字切不可胡乱给人,若碰见了居心叵测的高人,借了你的机缘福运,吃了哑巴亏都没处申。”
壮实汉子很是惊讶,磕巴道:“这……这机缘还能被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