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在楚玉身上下工夫的途径,那个女子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无法伸出手去触碰。
生平头一次如此不知所措,强大而紧迫的压力令他的他选择了最极端的道路,斩草除根。
观沧海思索片刻,忽然似有所悟,他的面色有些怜悯:“容止,你心乱了。”倘若是从前的容止,不会用这样粗暴而极端的手法,纵然用了,也会雷厉风行,立下狠手,而不会一直等到他赶来阻止。
容止目光沉静,月光映在徐缓的江水中,也溶进了他深不可测的眸子里,尽管神情无恙,可是他心中却因为观沧海的话,微微的,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如何留住楚玉。
他素来智计百出,胸藏城府,要做什么事,转念之间便能想出无数手段,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对楚玉下手。
头一次这样,因为一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有的智谋思虑都付诸流水,连伸手出去都仿佛成了禁忌,唯恐指尖的锋芒摧毁眼前的平衡。
他的狠辣手段,他的坚忍心机,现在完全无用。
做什么都不妥当,说什么都是错。
……终于开始不知所措。
是在什么时候,茫茫雪地之中,艳红如火的人影凄厉怨毒地诅咒:上天绝不会让你如此逍遥!
终有一天一定会的!
瞬间,容止眼瞳猛然收缩。
当初听见时,只当时笑话,如今想起来,却仿佛可怖的魔咒,化作荆棘的绳索,纵横交错地缠绕住他的身体。
观沧海看不到容止的细微神情变化,只继续道:“我帮你骗骗人本没什么,只是你不能杀王意之,从而今起,一直到他离开此地,我都会伴他左右,你若是有把握能胜我,便尽管来吧。”
容止微微点头,毫不迟疑地收剑转身,顺着原路返回。
他不是观沧海对手。武力上不及,招也不管用,他会的东西,观沧海大半都会。
王意之已经杀不得,他也没必要在此继续停留。
容止走得很慢,很缓慢,脚步是一如既往地平稳从容,可是不知为何,王意之从远处看着,却产生一种错觉:那在月色下更显朦胧的雪白身影,好像迷途的旅人,在尝试寻找正确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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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就这样过去。
洛水之畔的杀机在溶溶月色里消弭飘散,第二日楚玉来找“观沧海”时,庭院里还是一片清雅可人的春意。
楚玉脚步轻快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到坐在鱼池边的“观沧海”,道:“早上好哇!”她心情似是极好,眉眼漾着笑意,连语调都是飘扬着的。
容止早已听到楚玉接近的脚步,却不回头,只继续手上的动作,将鱼食撒入池中,过了一会才淡淡回道:“嗯。”
楚玉完全没注意到容止的异样,只继续道:“我昨天回去后想了一整日,总算是想好了。”
做出了决定,她只觉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整个人轻松不少,心情跟着愉快起来:“我决定跟王意之一块儿走。”
她轻快地,兴高采烈地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