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错的心结。

长期的带伤带病，长期的住处飘荡着药香，这与当初错留在公主府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是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切已经化作错耻辱而痛恨的回忆，是难以愈合的伤口，一触碰便剧痛不已。

桓远为了能请动错，将他们所知的情形几乎全部告知于他，自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邻家宅院的古怪。

横竖那马车也不是立即便来到这附近，在此之前，错却按捺不住冲动，想要一探那宅院的究竟。

他对那药香耿耿于怀，不能放下，一如他对回忆。

桓远带着错来，虽然也有想让错一探邻宅的意图，可是却没料到纵然心性大变，但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他原想交代错晚上再潜入，却没料到他竟然连几个时辰都等不及。

眼看着错勇猛地跳过围墙，二人来不及阻止，连错衣角的残影都没来得及够上半分。但此时错既然已经跳了过去，他们也没能力追回，只能无奈对视，苦笑之后，便一起在围墙下，静等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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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沿着墙壁疾走，脚步悄无声息，风从他身侧犀利地切过。

他的脚步极轻，偶尔踩在湿软的泥土上，却只留下一个浅得让人觉察不到的印子。

他神情冰冷而沉默，伴随着他的跑动，横逸斜出的树枝一道道出现在他眼前，但他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只轻微的一个侧身或偏头，便轻易地绕开了障碍。

他动作太流畅太快速。纵然是绕过障碍，奔走的速度依旧没有降低半分，倘若此刻有人在旁看着，会错觉是那些树枝自己给错让开了道路。

一路行来，附近不是没有人，却无一人觉察错的入侵，纵然是有人瞥见了错的所在，那片刻便消失无踪的红影也只会让他们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样的敏捷和灵活，是他几个月前做不到的。但是有了这样大的进步，错却丝毫不觉开怀振奋，他胸中充斥着浓烈仇恨火焰，那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焚烧他的脏腑，一如几个月前决裂分别之际。

忽然，错停下脚步，身形一转贴在一棵大树后，接着林木的掩蔽，他朝宅院的主道上看去，那里正走来一个侍女。手上端着长方形托盘，托盘上摆放着白瓷盅。

见到那侍女，错的手当即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可是下一瞬，他又放开手来，剑鞘口绽出的寒光在绿叶之间隐没去。

静待侍女走过，错悄无声息地缀上她。

化身为猎手，不远不近地跟着猎物，走过几道院门，穿过轩室长廊，周围的药香一下子变得浓郁起来。这让错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眼中浮现片刻的迷惘恍惚。

但是他当即便清醒过来，眼中尖锐凌厉的杀意如狂澜一般翻卷肆虐。

见那侍女走近一扇门，似乎要推门而入，错不再犹豫，他快速地走出藏身的隐蔽处，隐约带着血光的细剑无声出鞘，宛如毒蛇一般。便要刺向那侍女的颈部。

杀了侍女，再进去看看是屋内什么人。

错是这么想的。

倘若是从前，错只会将可能碍事的侍女打晕，但是对容止的恨意消磨去了他心中的柔软怜悯，让他行事更为狠辣无情。此际他也并非有意要杀人，只是下意识地直觉这么做。

或许事后他会后悔。可是这一刻，他完全没想过要手下留情。

错锐利的剑锋长驱往侍女颈后，眨眼间剑尖便要刺入少女娇嫩的颈项，可是就在这时，侍女身前虚掩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不知什么东西飞快地探出来，带着一缕极细的锐风，越过侍女肩头，正正击在错的剑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