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耘、康桥、以及嘉桐面面相觑了一番,从彼此那踢到了铁板的眼神里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这是一个跟孔令书一样难搞的人!
“那个,”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齐树忽然看着那神秘人,坦然地问:“你来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吗?”
“踢铁板三人组”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他们那么努力地套话,都以失败告终,可见神秘人是一个极其守口如瓶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样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出来呢……
“嗯,我是来找他商量‘越狱’的事情。”神秘人答道,“我们约好了碰面的时间,但是因为我前面的事情办得很顺利,所以就来早了。”
“……”书店里的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凝固,连一直坐在收银台后面按计算器的老严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锁上收银机,把钥匙塞进棉毛衫的内夹层里。
董耘和康桥的第一反应都是转头去看挂在墙角的电视,默默祈祷快点播放逃犯的照片。但电视台似乎并不急着公布照片,而是欢乐地播着某养鸭场产量激增的振奋消息……
随着书本掉落在地的“哐镗”一声,一个年轻男人夺门而逃,紧接着,店内的其他顾客也纷纷放下手里的书慌不择路地从书店里涌了出去。最后,整个店堂内只剩下了六个人——当然,不用说也知道是哪六个人。
“那个……”康桥小心翼翼地拖着长长的尾音,低声说,“我们也能逃吗……”
“这样不太好吧……”董耘轻声回答。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下一秒,同时拔腿向玻璃门跑去。
“等等!”坐在墙脚沙发上的神秘人忽然指着他们说道。
“?!”两人就像忽然被定格了一样,停下脚步,手臂的动作却还维持着奔跑的姿势,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让人吃不准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你们……”神秘人站起身,用食指指着他们,皱起眉头。
“?”两人几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三个该不会就是老孔经常提起的那几位朋友吧……”说完,神秘人咧了咧嘴,像是要跟他们微笑。但这微笑看上去实在……比哭还狰狞。
“他、他……他跟你提起过我们?”康桥大着胆子问。
“嗯,偶尔。”神秘人点头。
“哦?”董耘试探着问,“他说我们什么?”
神秘人想了想,答道:“他说——”
“?”
“——你们是一群无聊的人。”
“……”三人除了头顶上有黑线外,嘴角也都有点抽搐。
“你们这是要打算走了吗?”神秘人看着他们,皱起眉头。
“……呃,”康桥张了张嘴,“不,不,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想把门关好。”董耘急中生智地补充道。
“哦,”神秘人的眉头舒展开来,“那就好。因为等下我也许还要你们帮忙。”
“……帮、帮忙?”康桥一紧张就有点结巴。
“嗯。”他又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走回沙发前,坐了下来。
店里的六个人对望了一下,从彼此的眼神里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这下走到死棋了……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四十五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经历过几声闷雷之后,终于下起了雨,而且下得还不小。路上的行人大多没有带伞,踩着匆匆的脚步,向家里赶去。
与此同时,在这静谧的书店里,一共有七个人。分别是一个戴墨镜的神秘人以及……六个不知所措的人。他们聚集在书店老板专用的那张书桌前,与另一端的神秘人遥遥想望。
“早知道这样,”董耘双手抱胸靠在书桌旁的墙上,眯起眼睛,“我就该跟汤颖一起出去吃饭的……”
“那你为什么没去?”嘉桐好奇。
他耸了耸肩:“因为上次我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说她无法想象出版界有人不知道j.k.罗林。”
“然后呢?”
“……”董耘顿了顿,“谁是j.k.罗林?”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为什么没去跟美女约会的理由。
“哎……”康桥接着叹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偷偷溜出来,在办公室赶设计稿多好啊……”
“哎……”嘉桐说,“早知道这样,我今天就该把到期的休假用掉,本来打算休假去烧香的……”
“哎……”齐树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推掉今晚那个临时演员的工作,想想‘解剖课上的死尸’也还是有一定发挥空间的,我不该因为演过活人了就看不上死尸……”
“哎……”最后发表总结性陈词的是老严,“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大家面面相觑了一番,都由衷地为彼此那早夭的生命感到惋惜……
“咦,”齐树忽然说,“小玲你没有什么关于‘早知道’的话要说吗?”
小玲耸了耸肩:“你们都有借口可以不来,我的工作时间就是早上十一点到晚上十一点,所以我是逃不掉的。”
“……”
“不过话又说回来,”康桥忽然攥紧拳头,“我就不信我们六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
“对啊,”小玲像发现新大陆般地说,“我们这里有三个男人呢!”
“……”男人们挑了挑眉,算是为她的“新发现”喝彩。
“我还记得911的时候,有一架从宾州起飞的飞机原本是要去撞白宫的,”嘉桐说,“但是后来机上所有的乘客联合起来,奋起反击……”
“后来呢?”齐树紧紧握拳,亮眼放光,“飞机有没有撞上白宫?”
“没有。”嘉桐回答得斩钉截铁,“这是基地组织发起的空中袭击之中唯一没有完成任务的一架飞机。”
“真的?!”年轻人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嗯,”嘉桐点头,“这架飞机没有撞上白宫,而是在华盛顿郊外坠毁了。”
“……”年轻人的嘴角开始抽搐。
“别这样,”康桥决定趁此鼓励一下各位男士,“你想想,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这是一种为国为民,不怕牺牲的精神啊!多么伟大!”
董耘赞同地点头:“嗯,是很伟大。但人家是为国为民,我们是为了什么?为孔令书保住这家书店吗?”
说完,他从上到下,环顾了一下整个书店。其他人也跟着他,从上到下,环顾了一下整个书店。最后,所有人意见一致地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低声问:
“从后门逃还有希望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坐在墙角的沙发上,怔怔地面对着玻璃门的神秘男人忽然打开手提包,伸手进去摸着什么。所有人疑惑而紧张地看着他,齐树和小玲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最后,神秘人缓缓地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拿在手里。康桥定睛一看,吓得目瞪口呆——因为,那人拿出的,是一把枪!
“哎……”这时候,小玲终于淡定地开口,“早知道这样,我今天早上就不该去把过期了的水电费都给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