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也明白,但是……”他抬眼看了看天花板,“楼上的某人暂时还没办法明白。所以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我觉得作为朋友,我们应该拿出自己的爱心和耐心去关怀她、关心她——”
“行了,”孔令书打断他,“你们只要告诉我现在是不是该上去找她道歉?”
所有人看着他,不约而同地点头。
然后孔令书也了然地点了点头,踩着大步上楼去了。
楼下依旧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董耘才问出所有人心里的疑问:“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墙上的时钟敲响了八次,这其实是一个电子钟,只是做成了摆钟的样子,那个像节拍器般摇摆着的挂饰其实根本没有连接着齿轮,可是那模拟的钟声却很传神,简直像真的一样,这一点一直让董耘叹为观止。
他等孔令书从楼上下来一会儿后,才上去的。康桥不出所料地窝在书吧靠窗的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本书,但眼睛却看着窗外。
“别这样,”董耘紧贴着康桥坐下来,搂着她的肩,“看到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我想起五年前我自己的蠢样。”
康桥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
“你爸妈知道了吗?”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故意岔开话题。
“……没有。我还不敢告诉他们。”但这话题似乎令康桥更沮丧。
“要我帮忙吗?”
她转过头看着他,说:“你是说真的?”
“真的,”他简直要举手发誓,“任何我做得到的。”
“那婚礼那天你能戴着彭朗的人皮面具扮成他站在我旁边吗?”她一脸认真。
“这个……”
“就知道你只是说说的。”她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
“小姐,你说些现实点的吧,比如请你出去旅行,或是买个名牌皮包什么的,你提的要求实在有点……”说完,他为难地摸了摸鼻子。
“……”她仍旧一脸哀怨。
他看着她的侧脸,忽然笑起来:“不管怎么说,你能说出他的名字,就说明,你在慢慢好起来。”
“……可是太慢了。”
“什么?”
“好得太慢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我不知道生活该如何继续……”
董耘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说:“我还记得五年前你来医院看我的时候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
“相信我,你已经跌到了谷底,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是我骗你的。”她皱着眉说。
“那我现在也拿来骗骗你行吗。”
她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抹微笑:“我可不太好骗。”
董耘也笑了,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早点跟你父母说吧,不然事情会变得很复杂。”
康桥又开始皱眉:“但我还不确定……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肩并肩,在这书店的二楼各自沉默地想着心事。最后,董耘得出结论说:“也许他真的是间谍?”
康桥瞥了他一眼:“行了,这事情已经够复杂了,别让它变得更复杂。”
“好吧……”
“……”
“你知道吗,我觉得,如果你认为自己需要帮助,比如找个人说说话或开解你一下之类的,而你又不想找熟人的话,我可以介绍我的心理医生给你,他很乐意接待女士。”
“算了吧,”康桥说,“我想我不需要。”
“随你便。”
这天晚上董耘送康桥回去的时候,本想再试着说服她去找心理医生,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独自开车回家的路上,听着蒋柏烈推荐的cd,不禁跟着哼唱起来:
clouds of sulfur in the air
bombs are falling everywhere
its heartbreak warfare
once you want it to begin
no one really ever wins
in heartbreak warfare.
if you want more love,
why dont you say so?
if you want more love
why dont you say so?
just say so……
周末,董耘又去找蒋柏烈,医生手里依旧捧着一杯微热的养乐多,这一次,董耘决定也要一杯。
“大概是最近天气冷了,有点着凉,这几天肠胃不太好。”他这样解释。
蒋医生什么也没说,找了一个看上去颇旧的陶瓷杯出来,倒了两罐养乐多进去,然后把杯子放进微波炉,仔细地设定好时间。
“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跟我一样享受单身生活的男士。”医生忽然说。
“这样不好吗?”
“不是,只是我在想为什么。”
董耘抬了抬眉毛:“也许我厌倦了总是有个女人出现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的日子。”
“不,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
“……”那么到底谁是医生谁是病人?!
然后他们再一次各自陷入沉思。董耘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忽然想起其实有一个女人总是出现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那就是邵嘉桐。可是这种感觉和那种感觉又是不同的,他们的关系也绝不是那种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依赖她,就像他曾依赖自己一样。
“对了,你那个失恋的朋友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蒋柏烈回才过神来,把杯子递给他,然后问。
“还在艰难地度日。”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一股酸甜而温暖的感觉涌入他的喉咙。
“啊,”医生点头,“这的确是需要一个过程。”
“我向她建议过来找你,可是她拒绝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承认自己需要帮助。”
董耘苦笑了一下,这是否是蒋医生对他的一种变向的肯定?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竟是康桥打来的。
“董耘,”电话那头的她异常平静地说,“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
“就是请我去旅行或是给我买个名牌包什么的……”
“算啊。”
“哦……”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么,我想见见你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