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完全不顾别人感受。”
董耘释然地微笑。
“只不过你觉得那种伤害根本不算什么,所以照样我行我素。”
“……”
“好吧,我……我有时候的确是独断专行了一点,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我也没说你是坏人啊。”
“……”
“说起来,”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完没了嚼牛肉的孔令书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也不算太好。”
“真的?那么现在变好了吗?”董耘拍马屁似地又夹了一块刚烤好的牛肉打算递到孔令书的盘子里。
“也没有。”书店老板向来为人坦诚。
董耘伸出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不过的确是,有所改变。”孔令书停下来,看着桌上的食物,“能来点那个鸡肉串吗?”
“不行。”“烤肉摊老板”断然拒绝。
“我本来以为你是那种很自私的人,”孔令书继续说,“可是后来发现其实也不尽然。”
“鸡肉串是吗?”董耘夹了两串放在烤炉上,“要加烤肉酱吗?”
“好的,谢谢。”
嘉桐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董耘熟练地用刷子往肉串上刷酱料,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孔令书则坐在沙发上满意地看着他,说:
“我记得嘉桐第一次带你来的那天晚上,正下着大雨……”
那是初春的某个夜晚,外面下着大雨,孔令书和小玲一起在整理一楼书架上的书,老严则坐在收银台后面算帐,时不时地发出叹息声。
“怎么了?”小玲忍不住问。
“这个月几乎又没赚什么钱。”
“真的?”小玲倒吸一口冷气,“那怎么办,工资也发不出了吗?”
“我说的就是扣除工资后。”
“哦,”她松了口气,转头安慰孔令书,“那没关系,慢慢来。”
“……”
忽然,灯管闪烁了几下,然后就灭了。
小玲发出尖叫,老严和孔令书则镇定地让她别叫了。
“肯定是跳闸了,”老严拿出手电筒,说,“我去地下室看看。”
“好的,”孔令书点头,然后对小玲说,“别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断了电吗。我们应该有这样一种心理素质,就是在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
“哦……”
这时,玻璃门上的铃铛忽然响起,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两个黑漆漆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书店门口。
“啊!……”孔令书吓得尖叫起来。
小玲仔细看了看,转头对他说:“别叫了,是嘉桐姐。我们任何时候都要处变不惊。”
“……”
借着窗外的灯光,孔令书终于认出其中一个是邵嘉桐,于是吁了一口气,说:“你来的真是时候,刚跳闸了。”
“是吗,”嘉桐似乎很吃力,“能来帮我一把吗,他很重。”
孔令书迎上去,才发现跟嘉桐一起来的是个男人,浑身酒气。
“这人是谁?”他帮忙把男人扶到沙发上坐下,由于厌恶酒精的味道,所以又立刻弹开了。
“是我老板。”嘉桐喘着气说。
“他怎么了?”
“他喝醉了。”
倒在沙发上的董耘忽然打了个嗝,于是空气中立刻充满了一股难闻的酒味。
“……”孔令书捏着鼻子又后退了几步,“为什么不送他回家?”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所以你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他翻了个白眼。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地方了。”嘉桐哭丧着脸。
“mary,再给我一杯……”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口齿不清地说。
“谁是mary?”
“不知道。”嘉桐摇头。
“sunny呢,sunny在哪里?”男人继续喊胡话。
“那又是谁?”
嘉桐还是摇头。
“我猜他接下来该喊ivory了吧。”因为捏着鼻子,孔令书的声音听上去很可笑。
“为什么?”嘉桐不解。
“歌里不就是这么唱的吗,‘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要你猜猜我是谁,从mary到sunny和ivory,就是不喊我的名字’。”
“……”
但是,沙发上的男人并没有喊出“ivory”的名字,而是“哇”地一口吐在了沙发上。
“噢!……”在场的三人一起惊叫起来。
“我去拿水来。”小玲说。
“我去拿抹布。”嘉桐说。
两个女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跳起来往后门跑去。
孔令书厌恶地瞪着仍倒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尽管光线很暗,他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那不妨碍他的眼刀直接、准确地杀到男人的脑袋上。
“太可怕了,”他走过去,拉着男人的领子把他从那堆污秽物旁拉开,“等你醒过来可得赔我一个新的沙发。当然,这个是几年前买的,现在不一定还有货,不过我可以给你那家店老板的名片,你打去问问看,能不能订做。也许会比我买的时候贵一点,但是也没办法,订做就是会比一般的产品贵,这一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一会儿,两个女人奔了回来,嘉桐对孔令书说:“你能扶着他吗。”
尽管很不情愿,他还是点了点头,穿过男人的腋下两侧,扶住他那烂醉如泥的身体。
“哦……”男人忽然叹了口气,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孔令书,“你是谁……”
“你暂时还不认识我,不过你醒来后要赔我一个沙发。”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男人依旧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在所有人都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捧起孔令书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灯忽然亮了,老严从地下室跑上来,欣喜地说:“果然是跳闸了,我已经搞定了……”
只见,灯火通明之中,在那张凌乱的沙发上,两个男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热烈”地拥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