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长江,便入得南唐境内。我与道凡顾了艘小船,沿着大运河进了扬州。而道凡的其他三个师兄弟因要到金陵传信,便与我们分开了。
提到金陵,我想到了李神谕,她此刻应该已经回到金陵,不知道南唐的国都是一副什么景象,还有那个才名满天下的词人皇帝李煜,又会是个什么的样子。
此时正值五月,夏日炎炎,酷暑难当。自从我醒了过来之后,便一直呆在小船上颠簸,闷热的天气加上枯燥的行程,让人烦躁不已。而那道凡和尚又是闷葫芦,除了参禅打坐,便是为我熬药,每当我想与他聊聊天,唠唠嗑解闷的时候,他要么只会点头,要么只会摇头,抑或“嗯”“哦”一番。和尚果然是天下间最无趣的人,自此我再也不敢拉着他问长问短,闲话家常了。不过似乎和尚也没有什么家长里短可道。
吴越自钱缪立国,地域狭小,极盛时,只辖有杭、越、湖、苏、秀、婺、睦、衢、台、温、处、明、福十三州;另又设有镇海、镇东、中吴、宣德、武胜、彰武等节镇。
吴越偏安东南,在杭州建西都,越州建东都,西都州治在钱塘,辖钱塘、钱江、余杭、安国、于潜、唐山、富阳、新城八县。在吴越三代,五帝的统治下,西都却也是繁荣富庶。后世欧阳修在《有美堂记》里便有这样的描述:“钱塘自五代时起,不被干戈,其人么幸福富庶安乐。十余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海商贾,风帆浪泊,出入于烟涛杳霭之间,可谓盛矣!”
由此可见,这时候的杭州,却也是承平日久,偏于一隅,未曾被中原战火所染指。
在大运河上漂泊了四五日,我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当下船的那一刻,再次见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景象,我不禁油然感慨。船上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除了和尚,还是和尚,除了无趣,却还是无趣。
本心想好好游历一番杭州,感受下钱塘的风土人情,还有西子湖的湖光山色。可惜我身上的余毒未除,没走上几步路就气喘吁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道凡告诉我,我之所以晕倒,是因为被水无形打成重伤之后,激发了身体内的噬心草毒。本来毒性只溶于我血液之中,这一番重伤,却导致毒性攻心。若不是有药隐的续命丹药掉着,或许我已经一命呜呼了。
有时候我挺恨药隐的,自我惹上这些祸事之后,两次中毒,或多或少都是因她而起,害得我辗转千里,一直忙活着治病。想埋怨两句,但药隐又不再跟前,无甚意思,只能一直憋着,久而久之,也不再计较了。
我这人就这样,恨不起人来。即便你把我打得体无完肤,只要没把我打死,时间久了我也就忘记了。报仇什么的,在我以为是天地下最无聊的事情。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吃好喝,享受生活呢。
永明寺在什么地方,我却是不知。这座在吴越时期的杭州闻名遐迩的古刹,对于我这个穿越客来说,却怎么也想不起后世的杭州有这么一座名寺来。
直到道凡引着我沿西湖往南行,上了南屏山,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永明寺即后来的净慈寺啊。
追朔永明寺的历史,也就是十年前吴越王钱弘俶为道凡的师傅永明延寿禅师所建。吴越三代五帝都笃信佛教,杭州西湖周围的寺庙宝塔,经幢和石窟等,大都是在这个时期所建。
延寿禅师是在宋建隆元年的时候受诏于钱弘俶前往杭州,主持复兴灵隐寺的工作。延寿可谓当世之一代禅师,禅净双修闻名天下,而即便在后世也为世人所敬仰。特别是后世佛教丛林中例行的纪念阿弥陀佛诞辰日,即是以延寿大师的生日为准。
站在永明寺外,看着这座兴建不过十年,却香火鼎盛的东南名刹,便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佛教庄重威严之气息。跟随道凡进得寺内,见大雄宝殿内大日如来宝相威严,知客僧立于两旁,虔诚香客焚香参拜,一时间我心下一片宁静祥和,如沐春风。
“萧施主且随我到后院禅房安歇,待贫僧禀明家师,再做计较。”
道凡在前面引路,我尾随其后,过金刚殿,经千佛阁,便入了后院弟子居住的禅房。道凡把我安顿好之后,便向他师傅回禀而去。
不知何时能见到传说中的禅隐延寿,我心底却也忐忑。在禅房内逗留一阵,也不见道凡踪影,便一个人出了禅院,沿着院子绕了一圈,不知不觉走到香积厨来。
此刻日薄西山,天色渐渐转暗,却也快要到和尚们用斋之时。香积厨内热气弥漫,扑面吹来阵阵米饭斋菜的清香,害得我肚子咕咕而叫,忍不住探头朝内看去。
我站在香积厨院外门口,并看不清屋内情况,唯见院子内有一口大井,一个老和尚正在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