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华存突觉小腹猛地一震,剧烈的疼痛感沿腹部向全身发散开来。
饶是魏存华修真四年多,体质远非寻常女子可比,但此时亦浑身颤栗,脸色发白,绿豆大的汗珠从娇嫩的皮肤下渗透出来。
“啊——”一声尖叫,魏华存蜷缩起娇躯,滚倒在厚厚的阿拉驼绒地毯上,双手十指紧紧抓扯住地毯上长长的绒毛。贝齿咬紧下唇,从喉咙深处传来呜呜痛呼。系发的青玉簪不知什么时候已掉落,满头青丝披散开来,一绺绺粘在汗湿的皮肤上。原本披在身上的天蚕绸袍子凌乱地搭在靠椅边沿。
荷儿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阵仗,急得带着哭腔大叫起来:“夫人!夫人!……六叔七叔,夫人这是怎么了!夫人!夫人啊!……”
一行人刚奔至小树林旁,就听到车厢里荷儿那仓惶失措的哭喊声。魏六急忙吆喝驾车的车夫停下马车,喊住自家兄弟:“老七,糟啦!小姐怕是要生了!”“咋就在这关口发作了呢!这冰天雪地的,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兄弟俩可怎么向老爷交待!咋办?咋办呢?”魏七和哥哥魏六一样,也是个只晓得舞枪弄棒的粗豪汉子,哪懂得这些生育方面的知识。
魏六魏七打小就跟随魏舒,对魏家忠心耿耿,名为主仆,实则魏舒一直把兄弟俩当自家儿子看待。听着车厢内小姐的呼痛声却一筹莫展,此时兄弟俩只急得围着马车团团转,焦急地出声问着荷儿丫头:“荷儿,小姐咋样了?”可惜荷儿一小丫头,此时早慌了神儿,听得马车外魏家兄弟的问话也不知道应个声儿,只顾着哭了。
“别哭啦!再哭我扔你在雪地上喂狼去!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出个声啊,小姐到底咋样了?”性情急躁的魏六忍不住开声喝斥荷儿。
荷儿经魏六一吓,醒过神来,回应道:“六叔,夫人滚倒在车厢里,痛苦得很啊,荷儿……荷儿也不知道咋办才好!”
听了荷儿的话,兄弟俩更是着急,粗糙的十指绞扭在一起,任马儿带着沿马车周围打圈圈儿。
到底是女孩子心细些,荷儿在经历了起初的仓惶后,想到外面两个粗人也不会想出啥好办法来,提声对车外喊道:“六叔七叔,这儿离城里也就十多里路程了,您们看是不是去城里找魏老太爷,也许还来得及。”
“对呀,看咱哥俩这笨头拉叽的,荷儿你咋不早说呢?”魏六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老七,你在这里小心看护着小姐,我到城里找老爷去。”不等魏七答话,魏六一夹马腹,“弦惊”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只见一道绿影沿官道向燕都城奔去,转眼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魏华存前面已生过两个孩子,自然知道此时的疼痛是腹中的胎儿将要出世的前兆,因此虽然疼痛难忍,却不敢运功抵抗,生怕伤了胎儿。眼见得荷儿这丫头在跟前盲目慌神也不是个事,便强忍痛楚,招呼荷儿到面前:“荷儿,你下去叫七哥到附近找点柴禾,车上不还有一个铜壶么?脸盆也是常备的,等会儿烧点热水你帮我擦擦身上的汗。”
荷儿望着面色苍白的魏华存,口里不停应道:“荷儿省得了。夫人再忍耐一下,六叔已到城里找老太爷去了,估计很快就会回转。荷儿这就下去烧水。”
荷儿提着铜壶慌忙火气地下了马车,叫魏七道:“七叔,夫人需要点热水,您到林子里找点柴禾去。”魏七应了声,翻身下了“弦惊”,便欲到林中拾拣柴禾。荷儿看了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略为迟疑了下说:“七叔,还是我去拾柴禾,这天色也快黑下来了,夫人身边可离不得人照应。”
魏七腰背一挺道:“无妨,你在夫人身边好照应些,拾点柴禾也不了多少时间。何况我也不会走远,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叫一声,凭我魏七的这身功夫,还能让什么惊扰到小姐不成。”说罢,径直钻进了官道旁的小树林。
隆冬时节,万物都断了生机,林子里的好多树木都掉光了叶子,树干里的水分余下的也是不多,做柴禾正合适。魏七从小练就一身横练功夫,在林子里掰点柴禾自然不在话下。不一会儿,脚下便堆了一大堆干柴。看看用来烧水也足够了,魏七抱起柴禾转身便准备回到马车旁。
“呵呵——咿——”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笑声。魏七惊疑地回转身,这大雪天的,谁还带着孩子跑这野外林子里来?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魏七来到了一颗栓皮栎旁。饶是艺高胆大的魏七,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手里的柴禾朴簌簌地掉到地上。
呈现在魏七眼前的是一幅诡异的场面,半截带着尾巴的银灰色狼尸倒卧在血肉模糊的残渣中,狼头已经不知去向,大概已被轰成了齑粉。狼尸旁边的栓皮栎下,背靠着栓皮栎斜倚着一个年轻的少妇。少妇微低着头,眼睛紧闭,嘴角还残留着一些乌紫的血丝,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婴儿的笑声还不停地从包裹里传出来。更为令人惊奇的是,小家伙两只藕节似的手臂,竟赤裸裸地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还在不停地抓呀抓的,浑然没有一丝不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