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宁璟伸出手来戳着自己的心脏，都说喝醉酒的人手上没轻没重，宁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看她戳着自己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戳着别人一样，一点儿都不心疼，“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地方，好痛哦！”

唐允铭将她的手扯开，老老实实地按在一边，然后宠溺地抚着她的头发，“那你说说看，谁欺负你了？”

“一个……一个……”宁璟眨巴着眼睛，好像在思考着自己该用怎样的词汇形容那个家伙，她吧唧着嘴巴想了想，然后突然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唐允铭，“你说，弗兰肯斯坦是不是个混蛋？”

“弗兰肯斯坦？制造科学怪人的那个疯狂医生？”

宁璟用力点头，唐允铭甚至担心她一不小心会把自己的脑袋甩下来。

“为什么这样说？”

“你想，”宁璟掰着手指头，纠结地说着，“他不管人家的想法，就把那个科学怪人制造出来，制造出来之后又不要人家了，难道不是很混蛋么？”

唐允铭完全想不通宁璟是怎么联想到这件事情的，“为什么要说弗兰肯斯坦？”

“一个人，制造出来另一个人，然后又对他不管不顾，难道这样不是很混蛋么？”

这样说的话，唐允铭便会意了，原来宁璟所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宁小宝的爹地，他哼笑一声，“是，是很混蛋。”

“他也没有问人家是不是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把人家带来了，然后又不管不顾！至少……至少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么？六年前……要不是他的话，宁小宝他也……我那时候还……”

唐允铭伸出了那颀长秀气的手指头，轻轻挡住宁璟的嘴唇，她的嘴唇是那么柔软，说出来的话却如尖刀一般让唐允铭痛苦不堪，“好了。不要再说了。”

唐允铭突然想起来自己念书的时候，当时同宿舍非常要好的朋友西蒙喜欢班上另一个叫做舒颜的韩国留学生，那的确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而且性格非常好，直爽得像是个男孩子一般，不过却在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孩子母亲了。因为唐允铭和舒颜关系非常好的缘故，所以每次西蒙约会舒颜时，舒颜总是会叫上唐允铭当做自己的挡箭牌，然后有意无意地提起来自己的过去，提起自己的小孩、自己的前夫，如何如何，虽然看起来好像是说给唐允铭，但实际上却是说给西蒙听的。

每到那个时候，西蒙都会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非常认真地听歌，还不时用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旋律，一副很欢乐的样子。

后来的时候，唐允铭才知道西蒙的mp3其实很早以前就坏掉了，根本没办法放出声音，他只是在装作听不到，只是想让舒颜以为自己听不到。那时候的唐允铭还很傻很天真地问西蒙，“既然你喜欢她，难道不想知道她的过去是怎样的么？”

而那时候的西蒙已经比唐允铭成熟许多，“关于她的过去，我虽然好奇但是会克制自己不要去知道。你要明白，过去就是过去，无凭无据。她过去到底怎样，我并不想知道，我比较关心的只是她的将来，和我的将来。而且，你不会明白的，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不想知道她的过去。因为人都会攀比，我不是一个有自信的人，与其让我知道自己比起她的过去是那么微不足道，我宁可装作不知道。”

当时的唐允铭非常佩服西蒙的心态，直到现在，他才真正了解了西蒙。

没错儿，人都会攀比，唐允铭也会，就像他今天在街上看到那对父子的时候，自己心中就非常自信自己虽然不是宁小宝的父亲，但是一定能做到比亲生父亲对他还要好。又或者今天唐允铭问起宁小宝到底想要以前的父亲还是自己时听到宁小宝那样的答案，他的心里就会很欢乐。

可唐允铭也知道那只是自己的自欺欺人而已，有些东西，本身就是无法做比较的，不管自己对宁小宝多好，宁小宝身上流淌着的始终是亲生父亲的血液，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唐允铭以为自己只要假装不知道就没事儿，可最终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只是鸵鸟的躲避方式，尽管自己将头埋在地下，世界末日这种东西该来还是会来的。

所以唐允铭选择装作不知道，和西蒙一样，知道那是自己根本没有胜券的事情，他愿意选择回避。

“关于你的过去，我不想听。”

唐允铭的声音是那么平静，如果仔细去倾耳倾听的话，能够听到其中隐藏得一些忧伤，他还是不够高明，总是不能完全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

可是，醉眼朦胧的宁璟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干笑两声，“为什么？因为我的过去让你觉得那么不堪？唐允铭……”宁璟有些激动地攥着唐允铭的领口，她的指甲嵌入了皮肉之中，连在一旁看着的唐允铭都觉得替她心疼，“你知道么？我才是被害者啊！你以为我想这样么！？”

被害者？唐允铭觉得好笑，如果宁璟是被害者的话，“那么你觉得我呢？你觉得我难道不是一个被害者么？我很用心地喜欢着你，以为可以打动你，到最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没办法喜欢你。我……没办法喜欢任何人。”

唐允铭有些冲动地攥住了宁璟的手腕，“你用你的过去来惩罚我，这样做，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