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死亡、天人永隔也不过就是医生口中那淡漠的“宣布死亡”。
“爸爸……”步纤仙神色恍惚,静静地坐在已经被白布盖过的尸体旁边,手指颤抖地厉害,缓缓而小心翼翼地挪动到白布的边缘,一秒一分一个小时,这一个动作久得几乎能穿越一个世纪。
人,总是没有勇气,明明清楚这一步之隔之后是什么?却想着怎么去逃避。不是因为未知的恐惧,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那背后的残忍。
脑海中,那一片猩红,酴醾地让人狂躁……她微微地闭上双眼,连眼皮都微微地颤抖着。
她的父亲,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远地再也触摸不到。
天人永隔!指尖微凉,蓦地泪水滚烫地顺着脸庞滑落。
原来幸福一直只是传说!几年的深爱,换来的却是亲人的伤逝。
指尖陷入肉缝里,丝红的逸了出来,心,麻木,疼,无法触摸。
黑夜,即使面对着父亲冰冷的尸体,我也不愿意相信,我历经苦难爱上的人,会是这般冷血无情。假若真的是,那你我从此就是死敌。
“妈……”哭哑了的声音,幽长地轻喊了一句。
“怎么还没到家呢?你爸呢?找到了吗?”
话就在唇边,却无法发出一声。
心口像是被剜了了一块,空洞的地方绞痛万分,血似乎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一阵又一阵,痛得她就连呼吸都会痛。
拧眉,揪住心口,忍住疼痛,强撬开双唇,淡淡地一句话恍如隔世。
挂断电话,双眸注视着那方停滞的白布。没有任何生命的痕迹,静谧地就像是冰冻的冰块。
手,还是在颤抖。
终究,白布掀开。
她的父亲,体温也不复存在,整个身体早已冰冷。那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抹暗黄。
死亡,一直都在生存的隔壁,只是它总隐身,偶然诈尸,顺便带走一条生命。
手指,颤抖地抚上已经毫无温度的脸颊,她的脑海里就像是过电影一般,闪过一幕幕如同蜜一般甜蜜的情景。
她很小,她在笑,父亲也在笑。
她长高了,她嘟着嘴,父亲生气勃勃地怒起双眉。
她出嫁,笑意不达眼底,父亲满脸的欢喜却又布满担忧。
猩红而酴醾的鲜血,鲜红的触目惊心……
娇俏的脸蛋变得惨白无比,强硬地撑起双腿,护住胸口,拉开门,冷冽的寒气也随之袭来。
明明艳阳高照,哪里来的寒气?
许久之后,不远处传来步妈妈惊恐地嗓音,没过多久,眼前一个晃动的阴影,凄厉的哭喊声如同一把刺刀刺中她的命门。
每一声,每一下,翻倍地气力。
三天三夜,整整三天三夜,步纤仙不吃不喝地跪在父亲的灵前,没有眼泪,没有哭喊,安静地就像是一座冰冷的机器。
丧事办得很苍凉,没有任何祈福,没有任何的法事。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告别仪式。
既然是白事,那就是痛苦!痛,只能自己体会。苦,也不能摆出来。她只是希望能安安静静地送父亲最后一程,洗清她的愧疚,让他在去黄泉的一路上,走得安心些。
“仙仙,”步妈妈在步纤仙的身边缓缓地跪下,“你应该休息!”
“宝宝吃过了吗?”只是三天,脸上丧失了任何的神情,平和地就像是雕塑。
“喝了牛奶之后,就睡了!”按着惯例,新生的婴儿不宜到灵堂这种晦气的地方,只怕是死去的人的煞气冲着孩子娇弱的生命。
“仙仙,不要这么折磨你自己,你爸看见了不会走得安心的!”步妈妈轻轻一叹,微微道。
夫妻几十年的感情,即使她再坚强也无法忍受丧夫之痛。只是,女儿的异常却让她不得不坚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