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过得想哭,把脸埋在手掌心,却一滴也掉不出来。
“走,回去,带我回茶庄,拜托你。”林向晚呜咽地说着,像是逃离某种灾难一般,催促着徐云起离开学校门口。
回去的路,车里寂静得让人心慌,徐云起燃了一只烟,黄昏的风呼呼地从打开的车窗口灌进来,林向晚的一头长发就在风中飘舞,她蜷缩着身子,像只刺猜似的一动不动。
“抱歉,还以为让你看看叶楠,你会高兴一点,可我好像做了错事。”徐云起自嘲道,将烟蒂捏灭,丢到山路里。
林向晚没有回答,仍是保持着自我保护的姿式,脸贴在玻璃窗上,一动不动。
徐云起觉得有些沉重,想要扭开收音机,可就在这里,林向晚却开了口,“下个月,就是叶楠的生日子。那应该是他的生日礼物。”
“哦?那你有没有给他准备礼物?”徐云起问。
林向晚苦笑地摇摇头,“没有,好几年没给他过过正经的生日了,想想我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当时在芝加哥,曾是忙,忙着赚钱,忙着修学分,每天叶楠的生日,就买个纸杯面包给他,插一根蜡烛随便过了。因为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许愿,每次许愿都是我替他许的,吹蜡烛也是我帮他吹的。后来他懂事了,他其实一直想让我给他好好的过个生日,可我还是忙,我以为我会有很多的时间,就算今年不过,明年也会过。我总觉得如果可以把那些烂事破事都了解了,以后不管多少年,他想要怎样的生日我都可以帮他操办……可是……”林向晚说着叹了口气,长发拨散在脸侧,使她看起来像是个做错了事马上就要被人批评的小女孩儿,“倒是楚狄,回国之后一直记得这个日子,很早就准备了礼物给他,平时有事没事也总送给叶楠很多昂贵的礼物,说是要替他补上过去没过的那些生日。”
“你以后再补,也来得及。”徐云起安慰道。
林向晚道,“那要多以后才行?到那时候叶楠原谅不原谅我还是一回事,你看见那小家伙的倔劲了吧,他厉害着呢,谁对他不好,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我想悄悄把礼物托沈士君送给他也不行,也会问,这是谁送的,为什么要送我这个,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的?沈士君不会说谎,迟早让他问掉底了。到时候更麻烦。”
“徐云起,我问你,我是个很失败的母亲吧?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却让他身陷危险,最后只能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来退场,像逃兵一样,很难看吧?”
这真是个难以让人回答的问题,说是或者不是,似乎都不对。
幸好的是林向晚也并不真的想从徐云起这里得到答案,她只是想倾诉。
龙纪威虽然给了她一个避难所,但他根本没时间听她这些废话,对他来说,只有白静的话才是有意义的,别人的都是放屁扯淡。而白静,就算林向晚对她说一千句一万句,她也不会给她一个回应。
她经过了太多太多,死里逃生,就像重活过一遍。在那些一脚踩在阎王殿,一脚还在阳间的日子里,她就像爬过了许多不知名的大山,每座山上都烙刻着她的过往,她从没如此仔细又深刻地回顾过自己的一生,她人生里的悲欢离合,都像是一幅幅展开的画卷,任她细细品尝,好好思索。
然后直到最后,她才发现,原来她那么蠢,她一直执直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而真正宝贵的,却被她忽视了。
徐云起的车开得又快又稳,不用三个小时就把林向晚全须全影地带回了茶庄。
茶庄铸铁造的大门已经被人开启,龙纪威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门口,看见车子,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茶庄的大门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平时是锁死的,怕的就是有不知好歹的人闯过来,打扰了这里休养的人。平时茶庄里有人想外出的时候,都是走旁边的小门,林向晚出门的时候走得匆忙,也没来及和龙纪威知会一声,她原以为龙纪威根本不在乎她死活,巴不得她早点消失,现在看来,姓龙的还有几分良心。
只不过林向晚此刻心情实在不佳,和龙纪威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龙纪威闪开身子,让林向晚走过去,然后又重新站在茶庄门口。
徐云起与龙纪威对视,后者的目光如电,丝毫不懂得半分礼节,大喇喇地刺过来。徐云起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闷,就像是暑伏天憋雨的季节,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他强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不适感,毫不客气地与龙纪威交换着目光。
片刻之后,龙纪威嘴角微微挑了挑,回身进了茶庄,单手把大门带上,落锁。
“以后不要再见那个男人。”龙纪威跟在林向晚身后道。“否则就滚。”
林向晚以为他说的是楚狄,就解释道,“不是故意去见他的,只是在学校门口撞见了。”
“我说的不是你的姘头,而是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